要知道在主子面前得不得臉、受不受重用,對前途可是大有影響的,眼下主子才剛來,又是從沒有見識的小地方而來,只要在主子面前稍稍賣個乖賣個好,即便不被主子看中收為姨娘妾室,也能混個頭臉不是嗎?
可若是被打發去做了針線——這針線得做到什麼時候?要是少夫人一直讓做針線呢?這輩子便是熬到眼瞎,也不會有半分出頭。
夏秋、夏紅相視一眼,贊同夏蓮的意見,不由分說將神情略顯猶豫的夏荷也拉了要一起上喬小如面前說話去。
「慢著!」靜嬤嬤一個跨步攔住了她們,道:「我先回了少夫人這事,你們愛說什麼到時候隨你們說去。八位姑娘,都跟我來吧。」
夏蘭等心下正滿意著,自然沒意見,夏蓮等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靜嬤嬤鬧不痛快,萬一有個什麼,還指望靜嬤嬤幫她們說幾句好話呢——她是這院兒的管事嬤嬤,不由得她不說。
喬小如和盧湛那邊,楊桃兩人已經與小丫頭們將行李都抬了進來,在後隔斷里放著。
看著這屋子一間又一間的隔斷房間里各種陳設擺設,沒見有空蕩的房間可放東西,喬小如就一陣頭疼。
眼下東西也只能暫且這麼放著,等會兒再辛苦些收拾收拾吧。
可這屋子裡還得防著那幾個大丫鬟和靜嬤嬤,以及萬一有心懷鬼胎趁人不備的時候便往屋裡鑽的小丫頭,喬小如就更覺得頭疼。
這不是自己的家,就是麻煩……
這什麼長公主府,她真是一點也不想住。
在別人的地盤上,無論做什麼,似乎都有那麼點不名正言順。
即便她不在意這個,想要盡如人意,那也是難。
如意,如的是長公主的意,不是他們。
剛將所有事情在心裡理了個頭緒,靜嬤嬤便帶著夏蘭八個人求見。
喬小如便讓楊桃和小雪將小月亮抱到後進隔斷里的炕上去玩,留了荀嬤嬤與山竹、小霜在跟前。
倒不是非她們在跟前伺候不可,而是讓她們看看這長公主府中下人都是如何行事、何等性情。
「公子爺、少夫人!」靜嬤嬤恭敬得體的陪笑上前見禮,隨後便將方才喬小如交代的事情簡單明了的回清楚了,將夏蓮四個指給了喬小如看。
喬小如看了夏蓮四人一眼,便點頭笑道:「如此,靜嬤嬤便領她們下去做針線吧。小月亮還小,皮膚嬌嫩,靜嬤嬤叫她們做針線的時候要上點兒心,選用柔軟的棉布料子,針腳細密一些,別留太粗的線頭。小孩子還小,繡的花樣兒倒是用不著太多,略有幾點在邊沿點綴點綴便是了,別大面積的全是刺繡。配色要鮮艷明亮一些,最好多選蟲草鳥魚折枝花卉這樣的圖案。好了,我也就這麼點兒要求,你們做的時候若有不明白的,便問我身邊這位荀嬤嬤,若實在笨手笨腳的做不好,我也不介意給你們換一樣差事。」
喬小如淺笑吟吟一番話出口,最後一句話更是意味深長——換一樣差事?會換做什麼?肯定不會換到身邊來伺候。
被主子評價為「笨手笨腳」的丫鬟,想也知曉能有什麼去處。
夏蓮、夏秋四人心裡沒來由的有點緊張,同時夏蘭等心中也是一凜,靜嬤嬤更是斂神屏息、垂眉順眼的站在那裡。
能說出這番話的主子,必定不是個好糊弄的、毫無見識的糊塗人。
沒來由的讓她們心裡都有點拿不準起來。
「少夫人,」都到了眼前這一步,夏蓮等說什麼也不肯放棄的,夏蓮硬著頭皮陪笑,雙膝一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陪笑道:「府中,府中自有做針線的下人,奴婢們是長公主派來伺候公子爺和少夫人起居的,這針線活兒是不是……況且,少夫人身邊那四個姐姐一看就是伶俐的,且又更加熟悉小小姐,這針線上的活計,不如,不如交給她們來做吧!」
「是啊少夫人,夏蓮言之有理,如此安排更是妥當,兩下不誤。」夏秋被夏蓮曲起肘彎碰了碰,只得忙說道。
只是她這是還沒有準備好就被迫開的口,說出來的話就顯得有點兒硬邦邦的,沒有夏蓮那番話那麼好聽了。
其他兩個更是沒有準備好,此刻垂了頭不再吭聲。
一群人不得不承認,被喬小如這麼一番話給鎮住了,心下沒來由的都有幾分亂了方寸。
倒不是說喬小如這一番話有多厲害、多非同尋常,而是她們對她看的太低太輕賤,根本沒把她當做一回事兒。
抱著滿不在乎的態度進來,結果張口就是那樣一串,任誰也要大吃一驚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哦?」喬小如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叫夏蓮、你叫夏秋是嗎?你們兩個倒是很忠心,知道我什麼也不懂,指點起我做事來了!」
夏蓮、夏秋麵皮一僵,忙垂頭道:「奴婢不敢!」
心裡怎樣想是一回事,主僕尊卑有別無論在哪個府邸都是一樣,若坐實了喬小如這話,她們死無葬身之地。
「不敢嗎?」喬小如語氣微微染上了一層霜,淡淡道:「若是長公主吩咐下來的話,你們也敢如此跟她回去?也敢討價還價?」
喬小如說畢微微冷笑:「我雖然沒有什麼見識,比不得你們從小生長在這高門大院,可也知道什麼叫做當奴婢的本分。這樣有性格、動則跟主子討價還價的奴婢我卻用不起,靜嬤嬤,你去回一聲內院總管事,將她們兩個帶出去吧!」
「少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少夫人饒命啊!」夏蓮、夏秋嚇得臉色慘白,沖著喬小如連連磕頭求饒起來。
若是喬小如蠻橫霸道的將她們趕出去,長公主自然會為她們做主,她們好歹也是一等丫鬟,府中的消息多少也知曉些,雖然知曉得不是那麼清楚明白。
況且,長公主不喜歡這個鄉下出身的兒媳婦,這一點在長公主府中根本不是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