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娘發病起來是什麼狀況他一清二楚，進來之後看喬小如和盧湛那架勢，便知這位小娘子是受害者了。

圍觀眾人見狀，紛紛搖頭嘆息著各自散去。

婦人的兒子二十五六的年紀，很普通的百姓平民裝扮，身量卻格外高大，濃眉飛眼，相貌堂堂，因長期勞作而顯得皮膚略黑，反而令他看起來更有男人氣概。

婦人卻不肯走，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兒子，衝上來冷不丁又抓住了喬小如哭著求著叫起「姐姐」來，喬小如真想哭了！

幸好盧湛在，婦人的兒子也在，很快就將婦人拉開了。

「娘，娘，您別胡鬧了！」婦人的兒子無奈至極。

婦人被兒子緊緊的抓住沒法子掙脫，卻不肯放棄，眼淚嘩嘩的流著，拚命想要掙扎著去抓喬小如，對著喬小如哭著喊著「姐姐」，鬧得不可開交。

婦人的兒子心裡苦澀，沖喬小如和盧湛點頭致歉，忙著哄勸母親。

喬小如見狀暗嘆，便向盧湛道：「咱們還是走吧！」

那婦人見不到自己，想必便不會再鬧了。

婦人的兒子見狀也趕緊強行擁著母親轉身走了，不一會兒，婦人的哭喊聲便遠了去。

後知後覺，喬小如這才感覺自己雙臂被那婦人握住的地方如被鐵鉗鉗過一般，一陣一陣的痛，忍不住揉了揉輕輕抽氣。

盧湛瞅了一眼沒好氣道：「你就是個呆的，站在那讓人抓，你不會用力掙嗎？」

喬小如嘴一撇，悶悶道：「我跟她一個神志不清的較真幹什麼？要真弄傷了她，她兒子豈不心疼？」

盧湛搖搖頭，還想說什麼，忽然想到從前自己也是個——咳咳，傻的，立時閉了嘴，轉換話題道：「你要去哪裡？」

喬小如沒想到他會追出來，既然已經追來了，自己也不會把他趕走。

至於昨夜和今早發生的羞憤事兒，過去了便過去吧……

「找個路邊攤子坐下，我想問問這沂春縣的狀況。」

正好路邊就有個麵攤，正好這會兒攤子下沒有別的客人，喬小如果斷過去坐下。盧湛瞅了她一眼，跟上。

老闆見來了客人笑眯眯的上前招呼，喬小如點了兩碗最貴的面，又笑著表示願意加錢，能不能多給點佐料。

她掏出的錢是兩倍的面錢。

老闆自然樂意，歡歡喜喜的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喬小如再笑著同老闆聊天，老闆態度很好，笑呵呵有問必答，還主動說了許多。

結果喬小如麵條只吃了一小半，對沂春縣耕地莊稼等農事已了解了大半。

兩個人離開那小攤子，喬小如還想走走看看，盧湛便陪著一起。

也是巧合，兩人竟又碰見了那位瘋婦人的兒子。

是在一家藥鋪的門口，那瘋婦人的兒子被夥計給轟了出來，喬小如聽到夥計沒好氣鄙夷的聲音道：「我們是小本生意，哪兒經得起你一賒再賒？想抓藥可以，把欠的賬先結清了再說。依我說啊，你那個娘還吃啥葯啊？滿城裡誰不知是個什麼狀況？趁早歇了吧，倒也替你省幾個嚼用！」

那瘋婦人的兒子氣得身側的手緊攥成拳，除了忍著又還能如何？

碰上這一幕，喬小如頓覺有些尷尬，正好那瘋婦人兒子也瞧見了他們，她更覺得尷尬了。

略猶豫，不知根不知底的，到底沒管這閑事，向盧湛道：「咱們走吧！」

盧湛在邊境見慣人間慘事，根本不覺得這有多值得同情，便是他自己傻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別人的同情，點點頭，兩人離開。

「兩位公子、夫人，請留步！」誰知那瘋婦的兒子卻出口叫住了他們，大步趕了上來。

「你想幹什麼？」盧湛下意識偏身將喬小如護在身側，眸光微沉盯著那男子。

那男子黑眼眸坦然看了兩人一眼，看著兩人道：「公子、夫人，兩位能不能借我點錢？將來，將來必定回報兩位！」

或許他素來是不求人的，若是不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斷斷不會求人，開口的時候雖然努力的令自己顯得鎮定，看上去身體綳得緊緊的，分明又羞愧又緊張。

盧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看了喬小如一眼。

這些閑雜事兒他還是習慣讓喬小如做主。

況且，他的想法很簡單，家產都是喬小如掙下的，她的錢她想怎麼花便怎麼花，他不會管。

而他自己，是沒有錢給的。

喬小如見盧湛竟然還像從前一樣讓自己拿主意，也有些意外，要知道這個年代的男人大男子主義尤為嚴重，連女人都是屬於他們的附屬品，何況別的？

想了想她便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那男子，笑道：「萍水相逢也算緣分一場，我有這個能力伸一把援手便伸了，若是沒那個能力，也無能為力。所以報答的話就不必說了，這銀票請公子收下。」

「多謝夫人！」男子方才憑著一腔悲憤怒意不知怎的便鼓起勇氣追了上來說了那話，此刻見喬小如這麼乾脆痛快就拿出錢來，有些意外和拘促，僵了僵，才伸出了手接過銀票。

看了一眼銀票面額，他又道：「這位夫人，如果，如果您還有能力的話，能不能再給我一百兩？我一定會報答夫人！」

盧湛挑了挑眉，望了他一眼，沒吭聲。

喬小如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心下略有些不快。

一百兩她雖拿得出來，然而對方這也太不見外了些。

轉念一想，看他這個樣子並不像無賴之流，或許，是真的急著要用錢。

微微一笑，便又給了他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笑道：「誰沒有個手頭不便的時候？公子收下，快去抓藥吧！我們也該告辭了。」

「多謝夫人！」男子接過銀票鬆了口氣，由衷感激，卻依然攔著喬小如和盧湛，固執道：「請問公子和夫人貴姓？家住何處？」

喬小如無奈，笑道：「真的不需要公子報答，公子何必如此執著。」

男子卻怎麼說都不肯，非要追問他們住處來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