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蕎點頭,跟著蘇衍霆重新進電梯。
他們去了明盛對面的咖啡館,不管是電梯里還是路上,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
在袁卿說過那些話之後,蘇蕎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自欺欺人,做不到臉上掛著微笑把他當叔叔那麼簡單,袁卿對她說他愛的是自己,可他依然娶了袁卿。
他結婚三年,她把自己困在執拗中也三年。
她不懂,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不能像尋常男女相愛,為什麼要那麼顧忌世俗的眼光魍?
那晚從袁家出來,蘇蕎坐在車裡,只覺得心很痛reas()。
如果這就是愛,未免太過傷人。
他覺得那樣做是為她好,可是他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想法,不是每個女人都沒有勇氣面對那些指指點點的詰難,只要他是值得的那個人,她不會退縮,不管過去多少年,她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任何決定檎。
可惜,他從頭到尾,不曾給她做決定的機會。
咖啡館里,侍應生拿著價目表離開,很快又端著兩杯咖啡過來。
不同於昨晚的風雨綿綿,今天是個好天氣,縷縷陽光從窗邊灑進來,落在她的發頂肩頭。
蘇蕎大抵猜到蘇衍霆喊她出來是為了什麼事。
昨晚陸靖讓她先上樓,她當時有不知道怎麼面對的混亂心情,所以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至於後來樓下發生了什麼,他們是打完招呼若無其事地各自離開,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東西寒暄說話,她不得而知。
而現在,蘇衍霆不喜不怒的神情,讓人猜不透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蘇蕎不想刻意去琢磨。
這樣的琢磨,會讓她覺得很累。
對面的蘇衍霆打破沉默:「在恆豐工作,有沒有不適應?」
「挺好的。」蘇蕎答。
她不是那種話多的活飄生,說完這三個字,彼此又陷入靜默。
以前在倫敦時,他們也像現在這樣,一塊坐在沙發上喝咖啡,他在旁邊翻著報紙,她盤腿玩手機,不會感覺無聊,兩個人可以不說話坐一下午,對當時的蘇蕎來說,只要他在自己身邊就是最好的陪伴。
那時候的默契不言而喻,再沉默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尷尬。
蘇衍霆端起咖啡杯,終究沒喝一口,又把杯子放回去,他抬頭望著靜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女孩,她穿著煙灰色的毛衣,脖子上是鬆鬆垮垮的黑白格紋圍巾,沙發邊上搭在韓版的短款大衣,巧克力色的頭髮梳著鬆鬆的馬尾,當她低頭垂著眼睫,劉海下是她秀挺的鼻樑和淡紅的唇瓣,因為化著淡妝,她的五官看上去越發精緻立體。
25歲,是女孩跟女人的過渡期,亦是最美好的年齡。
品相清麗的輕熟
女,最容易吸引的,恐怕就是事業有成又已過而立的成熟男人。
因為這個認知,她既覺得自我諷刺又覺得無奈。
蘇蕎包里的手機震動,她拿出來,是郝斌的電話。
「我在外面,嗯,過會兒就回去,師傅你把東西發我郵箱,我到公司就先處理這個,中午應該能做出來。」
結束通話,蘇蕎正準備開口,蘇衍霆卻問:「你跟陸靖深是怎麼認識的?」
「……」
蘇蕎手指稍稍握緊手機,少許沉默后,她據實回答:「我跟安安去健身房,遇到幾個喝醉酒鬧事的,是他幫我解的圍reas()。」
蘇衍霆看著她白皙的五官,湛黑的目光望進她的眼底:「你知道他今年幾歲了?」
「33,上次百度看到過。」蘇蕎道。
她的雙手捧著瓷杯,量源源不斷地傳到掌心,又聽到蘇衍霆問自己:「那你對他這個人了解多少?你回海城有段時間,又在恆豐工作,應該聽過關於他的事情。」
蘇蕎:「嗯。」
「他有過一段婚史,家裡還有個15歲的兒子,這事你也清楚?」
「對,他兒子是澤楊學校的同學。」
蘇衍霆喉結輕動,他又問:「那其它事呢?你知道多少?」
「網上有很多,差不多都知道。」
「他年輕的時候,跟別人聚眾吸
毒,出去玩把人打癱瘓自己也坐牢,這些,你知道?」
蘇蕎嗯了一聲,神色非常平靜。
蘇衍霆從西裝內袋掏出煙盒,沒有抽出一根煙,只是把煙盒拿在手裡,心頭是揮不去的煩躁情緒,他的嗓音低了又低:「你薊什麼都知道,怎麼,」有些話難以啟齒,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不要再跟他往來,我看出他對你,他比你大八歲,以前結過婚,現在不見得身邊就沒別人,一個私生活混亂的浪子,有朝一日因為女人改過自新的事,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
蘇蕎說:「每個人都有過去,以前的事,他沒有瞞我。」
他也沒有為自己荒唐的過去做過辯解。
蘇衍霆聽她這麼說,眉頭皺緊,額際青筋突顯:「蘇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陸靖深比你大八歲,他在風
流場所左擁右抱時,你還在小學教室里讀四大名著,你心裡想什麼,恐怕一個眼神他就猜得到,更知道用什麼話來哄住你,他在圈子裡什麼名聲,要不要我找幾個人來說給你聽。」
「不用說了,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蘇蕎輕聲打斷他,語氣卻堅定。
「你明白?」蘇衍霆喉結滾動的更厲害,情緒也有些不受控制:「為什麼我只看到,你被一個經驗老道的老男人迷得暈頭轉向,連最起碼的是非都已經分辨不出來?」
蘇蕎不想爭吵,即便他這些話像針扎在自己的心頭,她只是用平和的口吻道:「我已經25歲,不是小孩子,有決定跟誰交往的權利,男未婚女未嫁,我們沒有一定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如果他真是裝的,來日方長,總有裝不下去的一天。」
「你跟他已經在一起了?」
蘇蕎沒有否認。
蘇衍霆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看向她的目光凌厲:「還是,你就喜歡這種悖逆輿
論道德的感情?[熱,門.小-説.網]」
蘇蕎怔住有剎那,眼周漸漸濕潤。
有些話出口再難收回reas()。
死一般的寂靜。
蘇蕎從旁邊拿過大衣跟包,她站起身,嘴唇囁嚅了下,最終沒再說什麼,因為覺得已經沒必要,她強作鎮定道:「我還要趕回公司,先這樣吧。」
蘇衍霆目送她離開,他想追上去,只是想到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他閉上眼睛,頎長的身軀窩在沙發里,雙手搓了把英俊的臉龐,說再多的抱歉,都彌補不了那一刻造成的傷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還是因為,嫉妒跟憤怒已經化成烈焰,在燃燒他的理智。
……
蘇蕎站在紅綠燈旁,怔怔的看著來往的車輛,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回到恆豐,她對著電腦,依然覺得心裡被荒涼充斥。
手機有未讀簡訊。
蘇衍霆發來的,只有幾個字:「蕎蕎,對不起。」
過了良久,那邊又來簡訊:「我只是不願意看到你受傷害。」
蘇蕎看著這則簡訊,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下來,他難道不知道,最傷害她的,一直都是他,在她最彷徨的年齡,是他出現在她身邊,是他陪自己度過最艱難的那段歲月,她曾經把愛情跟親情都給了他,可是他不願意接受。
還是,你就喜歡這種悖逆輿
論道德的感情?
她閉了閉眼睛,腦海里還有這句話。
手機在桌上震動起來。
蘇蕎看到來電顯示,她抽了兩張紙巾,拿著手機離開辦公區。
無人的樓梯間,她吸鼻子,用紙巾擦掉眼淚,確定沒異樣后才接電話,她開始沒說話,聽得那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這麼久接電話,在忙?」
「還好,剛才在洗手間。」蘇蕎胡謅了個理由。
陸靖深頓了頓,開腔問:「嗓子怎麼回事,感冒了?」
「只是有點不舒服,過會就好。」
那邊倒沒了聲音。
過了會兒,陸靖深說:「去工作吧。」
直到掛了電話,蘇蕎才想起,自己沒問他為什麼打電話給自己,她重新回到設計部,心情不像之前那麼低落,打開郵箱,拉出郝斌發給自己的郵件,深呼吸了下,開始專心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良久過去,蘇蕎的辦公屏風前倚上一道身影。
她只當同事過來瞧自己在幹什麼,工作正忙,沒多加理會,自顧自算那張設計稿上的面積,那人卻伸出手,拿起筆筒里的一支簽字筆把玩,剛好她要用筆記錄相關數據,抬頭說:「我先用——」
看到陸靖深要笑不笑的俊臉,蘇蕎整個人都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