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一看就清楚了，這小狐狸啊，是來偷魚的。之前也有幾次，老頭子就覺得自己水缸的魚偶爾會莫名其妙少幾條，當時一看就全明白了。」

「老頭子一想到自己辛苦釣上來的魚，居然被這麼個傢伙不聲不響就偷走吃了，就覺得心裡一時火大，當時就想一棍子了解了這禍害。」

「不過，老頭子拿起棍子就要動手，卻突然看到小狐狸望向他的目光，那目光裡帶著驚慌、恐懼，還有眼淚。」

「老頭子一下心軟了，最終，老頭子還是沒能下手，他放走了小狐狸。」

「不過，從那以後，老頭子水缸里的魚再也沒有少過了。」

「而就是那一次，老頭子和小狐狸也結下了不解之緣……。」何秋蘭輕笑道，臉上似乎帶著回憶的往色，不過這時，遠處的張建國突然招呼一聲：「媽。」

一邊叫著，一邊還招了招手。

何秋蘭向張坤歉意的笑了笑：「長申道長，我先過去一下。」

張坤輕笑點頭，然後看著何秋蘭離開后，張坤輕嘆了口氣，目光微微轉向旁邊半空，略帶尷尬之色的張元德，張坤用低低的聲音道：「老先生，這可和您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您需要幫助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有什麼事，您實話實說就好，能幫我肯定幫，但我真的不喜歡別人騙我。」

聽得張坤的話，張元德忙擺手解釋道：「張先生，你別誤會，我真沒騙你，只是我老伴話還沒說完，你聽我解釋。」

說著，張元德忙接著何秋蘭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我和偷魚賊相遇，確實如我老伴所說，我們在那個夜晚相遇，而我也放走了偷魚賊，但是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再看到那小傢伙，不過，從那以後，我水缸里的魚也再也沒少過。」

「所以說，這動物啊，其實也是通靈性的，也懂知恩圖報。而我也沒騙你，小狐狸是真救過我的命，那是在我和偷魚賊第二次再見的時候。」

「其實那一天，張先生應該也記憶猶新才對，新安地震。」

「發生地震的那天，凌晨，我還在熟睡的時候，工作站的大門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抓撓聲，和嗚嗚嗚的叫聲。」

「我醒來后打開門一看，門口是一隻狐狸，一隻火紅色的狐狸，我一眼就認出了它，就是之前我放走的那隻。」

「看到小狐狸，我笑了笑，然後突然瞧著小狐狸一臉焦躁不安的看著自己，並且一次次不停的原地轉圈，像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一樣。」

「我看著小狐狸搞笑的模樣，當時還沒明白即將發生什麼事，還以為是小狐狸餓了，找不到吃的，來求助，我正想著，剛好水缸里有今天釣上來的魚，就要去房間里拿漁網撈魚。」

「不過這時候，小傢伙突然咬住我的褲腿，然後死命的咬著我往外拉。」

「甚至於到那時候我都還沒想明白小傢伙的意思，只是擔心別弄傷了小傢伙，也就沒有掙扎，順著小狐狸拖咬，出了工作站，然後……。」

即使是兩年之後的今天，即使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今天，張元德依舊露出了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然後，我只覺得大地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抖，接著，我剛才還站在裡面的工作站，在我跟前，在我眼前，瞬間崩塌。」

「所以，張先生，我真沒騙你，小狐狸是真救過我的命，如果不是它，當時我就死了。」

「而我有感於小狐狸的救命之恩，就嘗試著想將它養在身邊，最終居然成功了。而想著我和小狐狸第一次見面，小傢伙就是在偷我的魚，所以我給它就取名叫偷魚賊，有調侃之意，但更多的是為了紀念我和它相遇的那一天。」

聽完張元德的話，張坤臉色慢慢平靜了下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依舊趴在金井旁的小狐狸。

原來如此，這麼說的話，小狐狸對張元德來說，倒也確實算是有救命之恩。

可真的只是如此嗎？

俗話說，有因才有果。如果不是一人一狐相遇的第一個夜晚，張元德善心大發，放走了偷魚的小狐狸，那地震當天，張元德恐怕就真的要死了吧。

而張元德又有感於小狐狸的救命之恩，便悉心把小狐狸帶在身邊養著，讓小狐狸不用再受野外捕食的辛勞，飢餓之苦，天敵之害。

而正是因為這兩年的朝夕相處，悉心餵養，張元德死後，小狐狸依舊不離不棄，守候在張元德墳前，即使為此飽受飢餓，日漸消瘦，甚至在不遠的將來，有可能因食物不足，最終餓死在這裡，也不曾離開一步。

張家墳山上，張元德原來的陰宅所在，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洞，那是偷魚賊挖出來的，現在想來，即是它活著時候洞窟所在，恐怕也是它死後墓穴之所。

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而正是有感於小狐狸的生死不離，張元德才會心有執念，而無法升天而去，后不辭辛苦找到自己，並最終在一切辦法無果后毅然決定遷墳。

遷墳一事，即使是對一個再不相信風水學說的家庭來說，都算是一件重事。

但張元德毅然決定如此。

因為張元德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既然偷魚賊來遷就他必死無疑，那麼，就只能讓他去遷就它了，反正，他也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因為一隻小狐狸，一隻寵物，毅然決定遷墳，這又何嘗不是對小狐狸生死不離的回敬。

這一切的一切，真的能用一句救命之恩來解釋嗎？

也許這就是羈絆吧，讓這世界顯得更加美好的羈絆。

填土很快完成，張建國於何秋蘭在燒了紙上了香之後，也沒有多做停留，招呼著所有人一起離開。

期間，張建國和水庫管理站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讓他幫忙照看一下依舊不願意跟他們離開的偷魚賊，不奢侈工作人員會幫忙餵養，但起碼希望，偷魚賊不要給他們隨便打殺了。

張坤跟著張建國一行等人一起離開，在沿著斜坡走上馬路時，張坤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嗚嗚聲，張坤回過頭望去，只見小狐狸偷魚賊趴在張元德剛堆好的墳頭之上，向著眾人發出的聲音，似是在道別。

而這時，張坤腦海里陡然回想起很久以前不知道在哪聽說過的一句話。

狐狸回頭，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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