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北燕信使來報,神音教餘孽已全數掃清,昌黎王在自己府邸飲鴆暴斃,家中僕從第二日才發現的,北燕王下令以王爺尊位將其厚葬。」
昨日已歇了一天未上朝,即便今日身體還有些不適,也不能再誤政事了。
鳳淺前忍著不適,聽完何元初上奏完,道:「北燕之事已定,只是此番,北燕到底傷了元氣,此整頓之初,還需費不少力氣……」
一旁的清荷姑姑察覺到陛下臉色有異,悄聲問道:「陛下,今日且到這裡吧,奴婢見您臉色不太好啊!」
鳳淺只覺身上一陣陣冷汗盜襲,此刻便是連坐也有些坐不住,又見堂下眾員無事上奏,只道:「退朝。」
自己在清荷姑姑的攙扶下,退到後堂軟榻上,緩了好一陣,才將身上的不適壓下去。
「陛下,您臉色怎的這麼差?奴婢給您傳太醫來吧!」
「姑姑且慢。」鳳淺叫住清荷,「朕身上的不適,都因肚子里這個搗蛋鬼鬧的,姑姑回去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的飲食來,待朕用下一些后,應該就好多了。」
「好,奴婢先扶您回去。」
從大殿往寢殿去的路上,往常鳳淺總不喜歡乘轎輦,只吩咐侍輦隨後,自己在前頭走著,可今日她已無半分力氣,只半卧於簾下,微閉著眼休憩。
一陣風揚過,桂花馥郁,趁勢而入,若放在平日,鳳淺定是十分喜歡這蘭桂之氣,可今日,才嗅到這香味,鳳淺頓覺一陣噁心,急急吩咐落轎,旁邊侍婢忙奉上痰盂,乾嘔了好一陣,方才覺舒服些。
「陛下此番害喜這般嚴重,定是個小王子無疑了。」侍奉的婢女欣喜道。
鳳淺道:「王子公主,朕都一樣歡喜。」
只是她臉上卻不見一絲歡喜的模樣,自從聽了飯飯的話,她心內一直忐忑不安,如果這孩子當真有什麼閃失的話……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站起來,說:「姑姑,扶朕四處走走吧!」
清荷姑姑攙著鳳淺下輦轎來,道:「陛下當心些腳下。」
才走出沒幾步,鳳淺忽眼前一黑,身子發軟,竟整個人暈倒下去,清荷忙用力攙著鳳淺,喊道:「陛下暈倒了,快,快去傳太醫!」
軒轅徹在殿內正看書,才剛拿起茶盞,心內莫名顫了一下,茶盞登時落地而碎,侍子聽得響動,連忙進來,問道:「公子可傷著了?」
「無事。」軒轅徹擺手,示意侍子將碎瓷片收拾下去。
自淺淺有孕以來,軒轅徹心裡喜雖是喜,可總覺她的身子差了許多,全然不似之前懷夜兒時的景象。
那時她北燕最驕縱蠻狠的王后,成日家沒個安靜,跟在身邊的人也不敢十分規勸她,直到一次胡亂吃壞了東西,宣太醫來診脈,才診出已有一個半月的身孕。
雖有了身孕,她卻一點也不知小心,照樣蹦蹦跳跳不見個安分樣子,胃口更是一日好似一日,御膳房每日流水似的吃食送去,竟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起初軒轅徹還一日三次地去瞧她,沒成想這位王后見著點心,比見著王上還歡喜,有幾回去看她時,才不過卯時,竟就睡了。
哪裡像現在這樣,成日沒什麼胃口,臉色也瞧著不甚好。
淺淺從前因為他,身子受了好大的損傷,不知是不是因著這個緣故,才讓她此番懷孕懷得這般辛苦。
「公子!公子不好了!」外面侍子慌張入內,「前頭來人報,陛下暈倒了。」
「什麼?!」
鳳淺醒來時,似聽到簾帳外,隱約傳來兩個男子的聲音:
「你且說,淺淺到底是怎麼了?」這是軒轅徹的聲音。
「公子,恕在下之言,陛下此番身孕,怕是不好啊!」這聲音好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了。
「怎麼說?」
「先前陛下身子已有虧損,底子並未得補全,現在並非懷孕的好時機。」
「依毒仙之意,眼下當如何?」
毒仙?師兄來了嗎?
「唯有送子,方是解決之法。」
「不行!」軒轅徹還未說什麼,鳳淺已掙扎著起身,「這孩子,說什麼也得留下!」
軒轅徹見清荷扶著鳳淺出來,連忙上來扶住她,道:「淺淺如何不好好養著,下床來做什麼。」
「阿徹,我要留下這孩子!」鳳淺渾身無力,只得靠在軒轅徹懷中,「師兄,你一定還有別的法子!」
匆匆趕來的花夢影見師妹如此,心內也不忍,只是如今母體孱弱,供給自身尚且不足,哪裡還有富餘來滋養胎兒?
「師妹,若有法子,師兄豈能不幫你?眼下除了落子,當真再無他法。」
「那便罷了!」軒轅徹見鳳淺小臉蒼白,唇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心內刀割一般的疼,「淺淺,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這孩子與你我無緣,便舍了吧!」
「不行!」此番有孕實在不易,若舍了,往後再要孩子就難了,鳳淺篤定地回絕道,「我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淺淺,不要一意孤行。」軒轅徹心急如焚,卻還是耐著性子,好言相勸,「方才毒仙已替你診過脈象,你的身子已虛弱得很了,若是再留著孩子,只怕連你自己的身體都會出現危險,聽話。」
軒轅徹哪裡知道鳳淺心裡的擔心。
她原本是不會再有孩子的,若非此次「意外」,她哪裡會有軒轅徹的孩子?
「軒轅公子說得不錯。」花夢影也跟著規勸道,「你若是再出什麼意外,豈非要剜掉軒轅公子的心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像是商量好似的,一同勸導鳳淺,連清荷姑姑也開口勸道:「陛下,有些話本不該輪到奴婢說的,可是此番,奴婢見您懷小寶寶實在辛苦,想來這孩子也不希望母親因為他這般勞累,自您有孕以來,成日失眠,還吃不下東西,眼見著一日日瘦下去,莫說公子,就是奴婢看著,也心疼啊!」
軒轅徹聽得清荷這般說,問道:「淺淺,你身子這般不適,還要瞞著身邊人不告訴我,要不是今日來報,你暈倒在御花園,究竟還要瞞我幾時。」
語氣中滿滿的心疼,聽得人殊為不忍。
鳳淺只道:「阿徹,你若當真心疼我,便許我留下這孩子,否則,便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