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日理萬機，居然還能惦記著臣婦，臣婦感恩不盡。若不是臣婦身子不好，定要進宮當面叩謝陛下聖恩。」柳夫人看似病懨懨的，卻端莊大方，言談舉止也十分的得體。

鳳淺對她的第一印象不錯。

「陛下惦記柳大人為國事鞠躬盡瘁，又知道柳夫人卧病在床，特命下官前來探視。不知道柳夫人這病可有瞧過大夫沒有？大夫怎麼說？」

柳夫人回道：「瞧過大夫了，沒什麼大礙。有勞陛下還有大人記掛了。」

「夫人……」一旁的丫鬟欲言又止，但被柳夫人的眼神制止了。

鳳淺察覺異樣，問丫鬟：「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柳夫人再次用眼神制止丫鬟，丫鬟掙扎再三，撲通一聲跪在了鳳淺面前，說道：「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

鳳淺驚詫，不解她何故。

「怎麼回事？」

丫鬟接著說道：「大人有所不知，夫人壓根就沒有看過大夫，更別說吃藥治病了。」

鳳淺皺眉：「究竟怎麼一回事？」

丫鬟看了一眼柳夫人，柳夫人主動開口道：「還是我來說吧，不怕大人笑話，我們府上已經沒有銀子請大夫了。」

「怎麼會呢？堂堂吏部尚書，朝堂二品大員，每月俸銀就有十二兩銀子之多，怎麼會沒錢看病呢？」鳳淺疑惑。

柳夫人嘆氣道：「我家大人是六部官員之首，眾人的表率，一言一行不能有絲毫的行差踏錯。在家時他也時常跟臣婦提到要以百姓為先，不能因私廢公，所以除了家裡日常的開銷，其他的銀子大人都送去接濟外面那些流離失所的人。臣婦這點小病小痛，比起那些無家可歸的百姓，又算得了什麼？」

鳳淺無法認同他們的做法：「就算這樣，那也不能耽誤夫人您的身體呀。不行，我這就讓人去請御醫過來，你這樣一直拖著，病情只會繼續加重。」

柳夫人立刻阻止道：「不可！大人的美意，臣婦心領了，但還望大人莫要請御醫來，萬一驚動陛下，那就不好了。臣婦不想再給我家大人添麻煩了。」說完柳夫人便又咳嗽不止，丫鬟連忙扶她躺下。

鳳淺見她如此執拗，也不好勉強，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她朝門外喊了聲：「辰羽、清羽，把東西拿進來！」

門外，唐辰羽和風清羽提著一包包的補藥進來，放在了桌上。

鳳淺指著桌上的東西，說道：「這些是女王陛下命我帶來的補藥，都是一些養氣補血的靈藥，夫人一定記得服用。」

柳夫人感動不已：「多謝大人！還請大人轉告陛下，臣婦感念陛下的恩德，會日日為陛下誦經祈福的。」

「好，我一定轉告。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望夫人好好保重身子。在下告辭。」

柳夫人道：「大人慢走。夏禾，替我送送大人。」

鳳淺一行人，於是在丫鬟的引領下，離開了房間。

走在廊上，鳳淺問丫鬟：「你叫夏禾？」

「是的，大人。」

「你們府上就你一個丫鬟嗎？」

「我們府里還有一個嬤嬤，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奴婢是夫人在路邊撿來的，要不是夫人，奴婢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你們夫人病的這麼重，你們家大人難道就不管嗎？」

「大人有所不知。自新的女王陛下上任后，我們大人公事繁忙，經常不回府上，就留宿在衙門，有時候連飯也顧不上吃，都是嬤嬤給大人送的飯。」

「那你們大人和夫人的感情怎麼樣？」

「我們大人對夫人是極好的，只要一空閑下來，大人就守著夫人無微不至地照顧夫人，寸步不離，事事都是親力親為。只可惜我們夫人福薄……」丫鬟說著說著就難過地哭了起來。

鳳淺心裡不禁疑惑起來，這個柳大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既然如此愛護妻子，為何又不肯花錢給妻子看病，卻願意把錢都送去接濟貧苦人家。他到底是個愛民如子清廉的好官，還是一個為搏虛名不顧妻子死活的偽君子呢？

正當鳳淺疑惑之時，聽到幾聲鳥叫。尋聲而去，走到了一間廂房前。

鳳淺好奇地問道：「這是誰的屋子？怎麼屋裡有鳥叫聲？」

「這是我家大人的屋子。夫人擔心把病氣傳給大人，便讓我們把南廂房收拾出來給大人住。我們大人平時喜歡遛鳥，這鳥便是我們大人養在屋裡的。」

「我能進去看看嘛？」

「這……」丫鬟猶豫不決。

「反正你們大人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我就進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出來。」鳳淺不等丫鬟同意，直接推門而入。

房間內的景象，頓時映入她的眼帘。

一排擺滿典籍的書架，書架前是一張寬大的書桌，書桌的左上角擺放著一隻鳥籠，籠子里是一隻長著棕褐色毛髮上面夾雜著幾片白羽的畫眉鳥，鳳淺正想走近細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有人大聲喚她：「陛下——」

鳳淺腳步一頓，扭頭看向來人，眉頭一皺：「柳尚書，你怎麼來了？」

柳中程氣還沒有喘穩，滿頭的大汗，但不忘恭敬作揖：「微臣拜見陛下。」

一旁的丫鬟驚呆了，不敢置信地望著鳳淺，原來她是女王陛下啊，好半天她才緩過神來，撲通一聲，跟著跪倒在柳中程的身旁：「奴婢拜見陛下。」

鳳淺的目光直直落在柳中程的身上：「朕不是讓你去吏部整理官員名冊，然後送入宮中，等朕批閱嗎！為何這個時辰便回來了？」

柳中程跪下解釋道：「微臣已經將名冊整理好了，只是擔心家中妻子的病情，所以轉交給下面的人，代為送入宮中了。」

「是嗎？柳愛卿和夫人，倒是伉儷情深。」鳳淺看著他明顯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心裡的疑團更大了。

這柳夫人纏綿病榻已久，平時為了公事都能留宿衙門，為何今日這樣急匆匆的趕回來。他到底是擔心妻子，還是擔心她的到來？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好過分苛責。你既擔心夫人，要該多抽空回來陪陪夫人。」

「是，微臣多謝陛下體恤。」

「起來吧。朕也要回宮去處理政務了。」

「微臣恭送陛下。」

柳中程一路送鳳淺師徒三人到門外，這才稍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