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淺搖頭：「就算你把師兄找回來，我也是不會答應解毒的！」

司空聖傑急切道：「為什麼？」

鳳淺說道：「一旦我身上的蠱毒解了，毒素就會自動傳遞迴阿徹的身上！我費了這麼大的勁，才把阿徹從死神手裡搶回來，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司空聖傑陷入矛盾糾結：「所以，你不告訴他，也是擔心他會堅持給你解毒？」

鳳淺沉默不語。

司空聖傑說道：「可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

鳳淺咬了咬唇：「那就不要讓他知道真相！永遠不要讓他知道，我是因為幫他解毒才離開人世的，那樣，他會更加痛苦！」

「小鳳兒！」司空聖傑試圖繼續說服她，鳳淺抬手，打斷了他：「阿聖，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勸我了！如果你真的心疼我，那就留在我的身邊，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至少，我不會走得太寂寞！」

司空聖傑眉頭緊擰，陷入痛苦掙扎，最終點了點頭。

「阿聖，我想去一個地方，你能陪我去嗎？」

「無論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

天鴻學院附近的一座山峰，白鶴載著司空聖傑和鳳淺落在了崖上，鳳淺環顧著四周光禿禿的風景，忽然笑了起來：「這裡的風景，還是這麼的丑！」

司空聖傑望向她，她的笑容在陽光下是那麼的明媚、那麼的動人，然而，這一切很快就會消逝了。

他的心猛然一陣揪痛：「既然風景不好，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鳳淺凝望著虛空的某個方向，忽而神色飄渺起來：「因為，這裡有我和他的回憶啊……」

司空聖傑眉頭一皺，胸口窒悶。

「你跟我來，我再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鳳淺在前面領路，朝山峰下面走去。

司空聖傑輕輕一嘆，只好跟了上去。

鳳淺領著司空聖傑，來到軒轅徹曾經帶她來過的山洞。

山洞裡，溫泉依舊，但人事已非。

「沒想到如此荒山之中，居然還有這樣渾然天成的溫泉。」司空聖傑略感詫異。

鳳淺坐在了溫泉邊，伸手玩水：「這裡是阿徹發現的，他帶我來過一次……」

那一次，她以為阿徹溺水，一顆心徹底亂了！

而這一次，看到阿徹中毒昏迷，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

所以，她不能讓阿徹死，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讓他好好活下去！

「可惜，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和他一起來了！」鳳淺垂眸，長長的睫毛下映著一片陰影，「你說，他以後還會來這裡嗎？」

鳳淺撿起一塊石子，在池邊隨意地描畫，不知不覺間，一個「徹」字寫成。

司空聖傑默默注視著她，這個字她雖寫得隨意，但這一筆一劃里無不灌注著她對軒轅徹的濃濃深情，連他看了，都忍不住心酸。

她久久地凝望片刻，然後又用石子將字劃去！

「為何又劃去了？」司空聖傑不解地問。

鳳淺抿了抿唇，苦澀地笑道：「既然已經決定要走了，那就走得乾脆些，免得他日後見了徒生傷感！」

司空聖傑凝望著她越來越虛無的側臉，胸中頓時湧起一股不可遏制的熱流，他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走！我帶你去見他！」

鳳淺心頭一震，連忙將手掙脫：「不！我不去！」

司空聖傑說道：「難道你不想見他最後一面嗎？」

「不，不要！」鳳淺用力地搖頭，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不要動搖決心，「我怕見了他，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的聲音，壓抑到近乎沙啞。

看著這樣的她，司空聖傑心疼到難以復加，胸口堵得慌：「小鳳兒，你不敢去見他，是怕心痛。可你卻讓我陪著你，眼睜睜看著你死去，你可知道，我也會心痛？」

鳳淺一愣，抱歉道：「阿聖，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司空聖傑忽而又笑道：「但我又很高興！陪你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的人，是我，不是他！所以，我比他要幸運得多！」

「阿聖……」鳳淺哽咽。

司空聖傑伸手，為她挽上散落的鬢髮，溫柔笑道：「小鳳兒，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我都願意陪你去完成！」

鳳淺垂目，思索了下：「你陪我去山頂吧！」

山峰之巔，鳳淺和司空聖傑二人並肩坐在山崖邊，等待日落。

一個青絲如瀑，一個白髮如雪，靚麗的背影，化作永恆的風景。

鳳淺托著腮，嘆息道：「好可惜，天下那麼大，我卻只到過北燕國和東燕國，還有太多太多的風景沒來得及去觀賞！」

司空聖傑轉頭看向她：「如果早知會是今日的結局，就算是強搶，我也要把你從他身邊帶走！我會帶你看遍天下的風景，嘗遍天下的美食，玩遍所有新奇的事物！」

鳳淺莞爾笑道：「聽上去很不錯呢！如果有來世，你一定要帶我去看看！」

司空聖傑專註地望住她，目光灼亮極了：「那我們約好了！如果有來世，你一定要先遇到我，不準先遇到他！我會帶你去天之涯海之角，去任何沒有約束沒有陰暗的地方，那裡只有自由和陽光，只有歡笑和溫暖，只有你和我！」

看著他一派認真的神色，鳳淺笑而不語。

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她寧願相信，她死後會重新穿越回現代，那裡有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她的成長記憶，還有她的師兄……

心口處，蠱蟲劇烈地鼓動起來，蠱毒再次發作了！

鳳淺咬牙強忍著，欣賞這最後的日落。

它是那麼的美，美得驚心動魄！

隱隱約約的，在一片片被夕陽染紅的雲霞中，她彷彿看到了軒轅徹俊美無儔的臉龐，正在沖著她微笑。

「阿徹——」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了，意識慢慢被吞噬。

直到夕陽西下，最後一縷光亮被夜幕吞噬，她終於支撐不住了，慢慢闔了上眼睛，身子倒向了司空聖傑……

「小鳳兒！小鳳兒！小鳳兒——」

山峰上、山谷里，久久回蕩著的，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燕宮。

軒轅徹與朝臣們商議完出征事宜，下朝回到太極宮，此時華燈初上，宮裡宮外都點起了宮燈，一派輝煌錦繡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