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讓你們失望了！」

曾恪深深的彎腰鞠躬，淡淡的聲音也通過話筒和錄音筆，實時傳播到了國內的千家萬戶，傳播到了無數的中國球迷面前。

記者們也是神色莫名，憑良心講，中國隊這場比賽踢得是真不咋地，只論結果的話，更是糟糕透頂，但這一切，其實跟曾恪是沒多大關係的。

一個剛剛接到國家隊徵召，回國不過幾天，連國家隊都未熟悉的球員，你能將鍋甩到他的頭上嗎？而且，曾恪雖然出場了，但只是在末尾，比賽即將結束的時候，曾恪出場之後，甚至連觸球都沒有一次，比賽就結束了。

所以，失敗能怪到他的頭上嗎？

人家連打醬油的都算不上，失敗跟曾恪可謂是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的「無關人士」，卻是當著鏡頭，給遠在萬里之外的中國球迷們，深深的鞠躬，虔誠的致歉。

對比此前在鏡頭前侃侃而談甩鍋的那些國腳球員，曾恪的態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至少，曾恪證明了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球員！

這可比那些國腳更像是一個男人，更懂得何為責任，也更有榮辱之心。

曾恪沒再看那些面色陰晴不定的國足球員，有記者還想再詢問什麼，曾恪已經直起身子，很肯定的說道：「我們踢得很差勁，毫不客氣的講，我們踢得就跟狗…shi一樣！這樣的比賽，這樣的結果，讓我感到羞愧！更讓我難受的是，我覺得我們辜負了祖國母親和球迷們的期待，我們讓所有人失望了！……我會記住這場比賽，也會記住這一天，這是一個恥辱日，至少於我而言，今天就是一個恥辱日，我會因為這場比賽而一直感到羞愧！」

「我們……真的就是一灘狗…shi！」

曾恪轉身就走，在走之前，再度強調了一下他眼中的中國隊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都沒想到，曾恪這麼直接，脾氣這麼暴烈，竟然直接就罵上了中國隊，甚至連他自己都給包含進去了……這絕對是一個狠人啊，狠起來連自己都懟！

不過……曾恪說得也沒錯，中國隊，還真就是一灘狗…shi，不僅踢得狗…shi，而其本身就是狗…shi！！！

記者們紛紛按動快門，將曾恪說的話，將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統統記錄下來，而原地留下的幾名中國球員，臉色更是難看，黑得就像鍋底……

……

而此時中國的網路上，球迷們則是在瘋狂的刷著屏幕，既是發泄著對這場失望至極的比賽的不滿和憤慨，也是在為曾恪的所言所為的搖旗吶喊。

「曾哥說得沒錯，中國隊踢得不僅狗..shi，他們本身就是一灘狗...shi！」

「輸了球就怪這個怪那個，一會兒天氣不好啊，一會兒運氣不好……這不好那不好，怎麼就不說是你們自己踢得不好！錯了要承認，挨打要立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一點擔當都沒有！還真是連臉皮都不要了！」

「這就是我們一直支持的中國隊？這就是中國足球？……呵呵，中國足球已死，中國再無國家隊！」

「連曾哥這個只上場了一分鐘不到，連一次球都沒有觸碰到的球員，都知道榮辱之心，再看看其他的國腳們……真不知道，國足成員的選拔標準是什麼？是臉皮厚嗎？那這樣說，我也可以去代表國家隊踢球了？真特么的……糟心！」

「本來就沒對中國隊抱有希望，之所以關注這場比賽，只是因為有曾哥罷了……這場比賽的結果與曾哥並無任何關係，希望國內的噴子們鍵盤俠們手下留情，噴國足的時候，請不要帶上我們的曾哥！至少我們的曾哥，還知道像全國球迷鞠躬致歉，儘管他並沒有什麼錯！」

「我覺得曾哥說錯了一句話，中國隊確實是一灘狗…shi，但他應該補充一句：他並不在此列——中國隊是中國隊，曾哥是曾哥，毫無疑問，中國隊配不上曾哥！」

「中國隊就是一個笑話！」

「中國隊，解散吧！不要耽誤曾哥了！和曾哥比起來，你們就是一群沒有擔當沒有責任感沒有榮辱心的……辣雞！」

全國球迷此時都已經是罵上了，他們的怒火與曾恪無關，卻是徹徹底底的傾泄在中國隊的身上，這樣的比賽，這樣的結果，還有令他們都感覺到心冷的賽後言論，徹徹底底的讓球迷們對這支中國隊死了心。

就如網友們所抱怨的那樣，這樣的中國隊，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

曾恪腳步有些沉重的走在球員通道中，其間遇到了一些新加坡的球員，有人拿著球衣走過來，有人則拿著筆和紙——曾恪的名頭實在太響了，他這樣的頂級球星的擁躉者遍布全球，在亞洲範圍內，更是擁簇者無數，新加坡隊內自然也有他的粉絲。

這些人要麼是想要和他交換球衣，要麼是想要得到他的親筆簽名。

比賽是比賽，場外是場外，這是很淺顯的道理，場上的情緒是不應該帶到場下的，曾恪明白這一點，但此時他真的做不到這一點，歉然的對走上來想要交流的新加坡球員點點頭，然後低著頭快步離開。

曾恪還是覺得自己太過衝動了，就算是不能接受，就算心有怒氣，但也不應該在媒體鏡頭前直接怒噴國家隊，這其實是不利於球隊安定團結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中國隊團不團結，穩不穩定都不要緊，都已經爛到了這個地步，隊內穩定與否，有什麼差別嗎？

至於會不會引起主教練、隊友，乃至是豬協的不滿，曾恪也不在乎了。難道只許你們厚顏無恥的胡搞瞎搞，不准我說實話嗎？說你們是狗…shi，那都是抬舉你們了！狗…shi至少還有狗願意吃，就中國隊這樣的，連狗估計都不會搭理！太臭了，臭氣熏天！

推開門，和想象中的悲傷和黯然景象不同，曾恪所見到的，不少球員的臉上都帶著興奮和欣喜的神色，有人更是在低聲歡呼著叫嚷。

曾恪有些發懵，難道國家隊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難道沒有獲勝，還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蒿俊閔輕聲在他耳邊說道：「那邊的比賽結果出來了，約旦隊主場0:1輸給了伊拉克。」

曾恪恍然，原來如此。

這確實是一個令人欣慰的消息，這場比賽中國隊沒有拿下，只收穫了一場平局，但約旦隊也沒有獲勝，甚至還輸了比賽，這也就是說，中國隊依舊有著出線的可能，甚至，這輪比賽過後，中國隊還和約旦隊把分差縮小到了兩分。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是……

再看一眼歡呼雀躍的更衣室，曾恪的火氣卻是再也壓抑不住了。

看別人的臉色就這麼值得驕傲嗎？自己不努力，把命運放到別人的手中，你們還感覺很榮幸是不是？

這個結果不是你們自己通過努力得來的！這更像是一種施捨！

別人把你們當乞丐，你們還覺得與有榮焉！

真特么的……

曾恪的面色越來越沉，也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個大步向前，國足球員們還在歡呼欣喜的時候，曾恪卻是一把將房間中的桌子給掀翻在地。

「別人施捨給你們的東西，把你們當乞丐，你們還為之沾沾自喜！」

「還有點羞恥心嗎？還要臉嗎？」

「自己不努力，一切都看別人的臉色！你們對得起身上的紅色球衣，對得起全國球迷嗎？」

「一群辣雞！一堆狗…shi！」

「和你們同為國家隊一員，真誰羞恥！」

在全場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曾恪憤怒的叫罵，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只留下一地的狼藉，還有目瞪口呆的中國球員，鄭智和蒿俊閔對視一眼，俱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還有羞愧，再然後，兩人輕輕的嘆了口氣，跟著曾恪的腳步走了出去。

身後，國腳們已經反應了過來，抱怨和罵聲也漸漸的響了起來。

「裝什麼裝？你不也是國家隊的一員？你要真這麼清高，你別進國家隊啊！」

「大牌就是大牌，就是了不起啊，這脾氣耍得……惹不起惹不起……」

「你以為你是誰？竟然噴國家隊？噴所有的隊友？你不覺得我們是你的隊友，我們還不認可你呢……就你這樣的，才是破壞球隊團隊穩定的耗子屎，你這種人，才應該滾蛋！」

「辣雞？狗…shi？我看你才是吧！」

「……」

……

鄭智和蒿俊閔追出去不遠，就在球員通道的拐角處看到了曾恪，他正蹲在地上，低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誰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兩個人輕輕的走了過去，張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什麼。

只好蹲下來，陪著曾恪一起發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曾恪終於抬起頭，看著鄭智和蒿俊閔，歉然的笑道：「對不起，剛才我的情緒有些失控了，實在沒忍住……」

鄭智拍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蒿俊閔則是道：「我覺得你做得沒錯，曾哥，說老實話，我在國家隊里也帶得很窩囊，什麼都很窩囊……但我也沒有辦法，我只是一個小球員，什麼都改變不了。」

曾恪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們只是球員，什麼都做不了，中國足球的一切，我們都改變不了。」

「但……真的改變不了么？」

最後一句話，像是在對鄭智和蒿俊閔兩人訴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兩人抬起頭，卻是覺得曾恪嘴邊忽然露出的笑容有些滲人。

「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找到……改變的辦法的！」

曾恪沒頭沒腦的再度說了一句，站起身，慢慢的向前走去，通道盡頭，張行正目光閃爍的看著這一切，他預感到，曾恪，似乎已經下定了什麼決心。

想到那個可能，張行的內心忍不住的隱隱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