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軍走入大眾競技場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歡呼吶喊聲，還有撲面而來的熱浪，讓他感到無比的震驚。

他和曾經的李忠國一樣，都不是球迷，對於足球，也沒有太多的認知。他只是知道，足球是世界第一大運動，在中國球迷數量多不勝數，在報紙上，在網路上，隨處可見都是對中國足球的謾罵。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忠軍對足球最大的印象就是：中國足球不行，中國足球很臭，中國足球無藥可救了。

不過他也很奇怪，全中國的球迷似乎都在罵著足球，既然如此，那足球應該是受到人們憎惡的，可是在身邊，關於足球的討論和話題還是絡繹不絕，從未中斷過？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疑惑罷了，作為從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李忠軍很熱愛運動，不過走的是比較高端的路線，比如說和長輩們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里去打打高爾夫，又或者去京郊的草地上騎馬？

足球，二十二個人在場上摔來摔去的運動，或許很刺激很精彩吧，但很顯然不符合「世家子弟」的身份啊！

所以，這次來到大眾競技場，是李忠軍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第一次關注足球，而且還是去往現場關注足球比賽。

沒有什麼太特別的原因，就是突然的心血來潮。和曾恪見面之後，儘管過程有點不歡而散的意味，但這沒有關係，他想表達的意思，想必曾恪是清楚的，至於那一千萬，不管對方拿不拿，都不是重點，曾恪將態度挑明之後，他也就覺得沒什麼重視的必要了。

原本第二天李忠軍就打算回國的，他在歐洲這邊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正式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對德國，確切的說，是對霍芬海姆這個小村莊沒什麼好感——街頭遇襲，雖然本身沒受到什麼傷害，但李忠軍還是感受到了來自這個鄉村的惡意，說實話，他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窮山惡水出刁民，他是真擔心有一天走在街頭上，又有莫名其妙的人跳出來給他來上這麼一下。

怕不怕先不談，但足夠噁心人的，有了這種體會和印象，李忠軍除非傻子才願意繼續在霍村呆著。

但李忠軍最終還是沒能回國，大哥李忠國在得知他來了德國之後，打電話過來表示讓他先在這邊呆上一陣，過上一段時間，他會和嫂子方琴一起過來，當面向曾恪表示感謝。

李忠軍很想說沒有這個必要，但最後還是不敢告訴大哥自己想用一千萬怒砸曾恪的事情，最終點頭同意，表示會在這裡等待大哥嫂子的到來。

李忠軍就在辛斯海姆住了下來，整天無所事事，多數時候就窩在酒店裡上網打發時間，到了周末，實在是悶得受不了，就打算出去走走，剛好霍芬海姆和沃爾夫斯堡的「天王山之戰」正在媒體上炒作得沸沸揚揚，李忠軍心血來潮，就在網上訂了球票，然後去了沃爾夫斯堡。

不得不說，李忠軍很走運，許多球迷想求一票而不可得，而他則撞大運的買到了票。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李忠軍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從未去過足球比賽現場，可就是這第一次，這裡巨大的聲浪，球迷們展現出的極為火熱的氛圍，沒有一刻停歇的叫喊，讓他這個足球小白都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這跟喜不喜歡足球沒什麼關係，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很容易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周圍的人都是嘶聲大吼，李忠軍想不覺得震動都不可能。

有生第一次，李忠軍覺得，似乎足球運動也很有意思啊，至少，這種火爆的氛圍，不是高爾夫或者騎馬等運動所能感受到的。

忽然感受到周圍有異樣的眼光投射而來，李忠軍詫異的抬頭看向四周，旁邊有不少光著膀子的大漢，正不懷好意的盯著他。

「東方來的小子，你是故意過來挑釁的嗎？」

「嘿，這傢伙細皮嫩肉的，不知道我一拳打下去，他會不會嚇得尿褲子？」

「夥計們，快過來看看，我們抓住了一個『間諜』！嘿，東方小子，你是007嗎？竟然大搖大擺的坐在這裡，你不知道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嗎？嘿，我真佩服你的勇氣！」

看著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李忠軍頓時就有些慌神了，德國人都是這麼野蠻的嗎？在霍村，我被人莫名其妙蓋了一隻水桶，還被踹了一腳，現在，我都來了沃爾夫斯堡，怎麼你們還是這樣「不友好」啊？

不過很快李忠軍就明白了周圍球迷為何是這種不友善的態度了，一個好心的白髮老球迷提醒他，李忠軍這才恍然大悟，然後將自己腦門上的藍白色帽子給摘了下來，毫不客氣的一把扔下了看台，這才感覺到周圍的球迷看他的眼神和煦了許多，還有人沖他豎了豎大拇指。

李忠軍輕輕的鬆了一口氣，面上卻是苦笑加無奈。

他本身不是足球迷，對現場主客隊陣營的了解不夠充分，來沃爾夫斯堡本就是心血來潮，當時購票時也沒多想，隨便就選了球票，結果到了現在才知道，他購買的是西南台一側的球票。

這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他不說，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主隊還是客隊的球迷，更遑論，李忠軍本來就是來現場打個醬油的，根本沒什麼立場，做誰的支持者都沒問題。但巧合的是，今天李忠軍戴了一頂帽子，又剛好，這頂帽子是李忠軍在辛斯海姆買的，那天天冷，李忠軍隨便進了一家店，買了一頂毛絨帽子，卻沒注意，他進的是霍芬海姆的體育用品店，藍白色的毛絨帽子上有著霍芬海姆的隊徽……

西南看台本就是聚集著沃爾夫斯堡最鐵杆最激進的球迷，乍然之間裡面混進來了一個戴著霍芬海姆隊徽帽子的傢伙，這特么不是姦細是什麼？

正值霍芬海姆和沃爾夫斯堡即將大戰的時刻，有姦細跑到主隊球迷陣營里來招搖過市，這還不是挑釁？

也就是霍芬海姆和沃爾夫斯堡之間沒有太大的仇怨，兩支隊伍雖然是爭冠的直接競爭對手，但往日里可沒多少交集，再加上李忠軍後知後覺的將帽子扔掉，表明了態度，這才逃過了一劫，否則，換個和沃爾夫斯堡有「恩怨情仇」或者是德比球隊的時候，李忠軍壓根連扔帽子的機會都沒有，就得被憤怒的主場球迷給打成豬頭了……

「呼~」

李忠軍再次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足球比賽真特么的危險，這要是搞錯了陣營，搞不好連怎麼挨打的都不知道……球場忽然又鼓噪了起來，李忠軍抬頭一看，原來是雙方球員進場了。

讓李忠軍疑惑的是，這會兒正走上球場的是霍芬海姆，不是說雙方如今正「勢成水火」，怎麼還有如此多的主場球迷在為霍芬海姆鼓掌？

李忠軍將心裡的疑惑用英語跟剛才提醒他的那位老球迷說了，對方說道：「都是在德國足球圈子裡混飯吃的，實力強大的球隊，無論在哪裡，都是能夠得到別人的尊敬的，就連對手也不例外。」

頓了一下，老球迷又笑了，說道：「不過那是對於某一部分主場球迷而言，你瞧瞧周圍，這片看台都是我們最忠誠最鐵杆的球迷，或許他們也很欽佩一支鄉村球隊能夠一路走到現在，但在大戰之前，他們可不會有半分的敬意表露出來！給對手的尊重，還是等贏下了比賽再說吧！」

李忠軍似懂非懂，但話肯定是聽明白，放眼一看，確實如此，整片看台確實有不少球迷在為霍芬海姆送上掌聲，但就這片看台，卻是毫無動作。

「也對，可以對對手心存敬意，但在戰鬥的時候，絕對不能心慈手軟。」

李忠軍這麼說著的時候，現場的歡呼聲又大了一陣，旁邊的老球迷忽然叫道：「是曾出來了！我對霍芬海姆沒什麼感覺，但我很喜歡曾啊！他是近兩年來，德國足壇湧現的最出色的年輕球員了！我很看好他！在不久的未來，他會成為真正的大球星的！」

老球迷忽然拍了拍掌，叫喊了兩句，這跟他此前所說的可謂是背道而馳了。

不過想想也是，雖然陣營不同，但沒誰規定只能喜歡自己支持球隊里的球員吧，如果確實有喜歡的球員很出色，為他送上掌聲也不難理解。

曾恪的人氣顯然有些出乎李忠軍的預料，他沒想到自己這位「表弟」竟然在德國足壇如此有影響力，饒是不少對手的球迷，在對戰之前都心甘情願為他發出歡呼。

李忠軍承認，他此前有些小覷對方了，但是……

「就算是在德國足球圈子混出了一些名堂，不還是一個『打工』的么？這能掙多少錢，我每個月的零花錢，說不好就比他一年的薪酬還多了。」

聲音不大，但卻傳入了旁邊老球迷的耳中，再然後，老球迷就露出了震驚和崇拜的眼神。

「上帝啊，來自東方的年輕人，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一個月的零花錢都比曾的薪酬還多？我的天啊，你一定是來自東方最有錢的財團家族，要知道，不說其它的商業代言收入，僅是年薪，曾差不多就有五百萬歐元的收入啊……」

李忠軍：「……」

What？

啥？

多少？

年薪五百萬歐元，還沒包括其它方面的收入？

李忠軍忽然有些懵了，這跟他想象的，還有調查資料所顯示的，貌似不大一樣啊？人家年薪都有五百萬歐元了，這就是五千萬RMB啊……我勒個去，現在打工的收入都這麼兇猛的了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的年薪就有五百萬……歐元？」

「差不多是這樣，肯定是只少不多，畢竟，像曾這種一隊核心級別的薪酬待遇，肯定是全隊最好的，當然，這也只是小頭，以曾如今的名氣和影響力，找他代言和想要使用他肖像權的商家，更是絡繹不絕，個個都揮舞著支票想找他合作呢……這些東西不是秘密，網路上都能查到的……」

李忠軍是徹底的麻木了，只剩下一個念頭：這個世界，真特么瘋狂！一個踢球的，都這麼有錢了！

再想想此前自己「豪擲」一千萬的舉動，當時自己覺得很牛氣，現在回想一下，估計在曾恪的眼中，他就是個傻13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