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幾近傍晚，曾恪和希爾娜才返回小院。

沒有人詢問兩人是去了哪裡，希爾娜即將遠去美國的事情，在座的人基本上都清楚，一對熱戀的情侶即將要分別，情緒上自然不會太好受，所以，這個話題就沒必要提起了，徒增傷感。

倒是金特爾有些唏噓感嘆，原本他以為自己的女兒和曾恪會是一對，結果曾恪和希爾娜走到了一起，他此前有些遺憾，畢竟他很喜歡曾恪這小子，要是能夠成為真正的一家人，那也不錯。不過希爾娜也不錯，是個好女孩兒，年輕人的選擇，他一個半老頭子也沒什麼好乾涉的。

可沒成想到，轉眼之間，這對戀人就要天各一邊，這……這可不是給了自己機會嗎？難不成說，自己還有成為曾恪老丈人的機會？

金特爾心裡陡然間浮現出各種念頭，頗有點齷齪，抬頭看了看相鄰坐在桌旁親密的竊竊交談的女兒和希爾娜，心裡頗為「恨鐵不成鋼」的連連搖頭，女兒啊，你是不是個粗線條啊，希爾娜可是你的情敵啊，你倆還好得跟親姐妹似的？你不應該為希爾娜的離開歡欣鼓舞，而後趁虛而入嗎？

當然，這也只能是自個兒YY一番罷了，金特爾又看了看身側的拉拉卡，這傢伙已經在悶頭狂吃了，呵，真跟頭豬沒什麼差別了。原本金特爾還覺得，拉拉卡這小子也不錯，長得俊俏家世又好，但事實證明，小時候的既定印象跟現實可是天壤之別，算了吧，我就算是養女兒養一輩子，也不會將女兒嫁給一頭豬！

再看看曾恪，這小子一邊擺弄著刀叉，一邊不時的用眼神和希爾娜半空交匯，偶爾笑一笑，希爾娜也會甜甜一笑，以作回應。

哼，都要走了，還在秀恩愛呢！

將一桌人的言行舉止收入眼底，金特爾覺得席間的氛圍有些沉默，這可不像過節的樣子啊。

老實說，金特爾也很多年沒有和這麼多親人朋友一起度過平安夜了，這麼一大家子人都在，理應熱鬧熱鬧。

「咳咳。」

金特爾乾咳兩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金特爾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起身將一顆掛滿彩燈的小樹推了過來。

「今天是平安夜，所以……瞧，我早就準備好禮物了，哈，這麼多年來，這是我和珍妮弗第一次有這麼多人陪伴一起過節，孩子們，感謝你們！」

「這是我為你們準備的禮物，所以，你們自己挑選吧！」

小樹上掛著三個禮物盒，顯然，這就是金特爾為大家準備的禮物了。

「謝謝你，金特爾先生！」

一聽到有禮物，珍妮弗很興奮的站起身，拉著希爾娜，蹦跳著就到了樹下，開始挑選起自己的禮物來。

「這個紅色的盒子要大一些，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這個黃色的很精緻啊，希爾娜，你要紅色的還是黃色的？藍色的就給曾好了，他沒選擇權的……不對啊，一個，兩個，三個……怎麼還少了一個啊？我們不是有四個人嗎？」

珍妮弗和希爾娜嬉笑著挑選禮物，忽然發覺不對勁，轉過頭來，疑惑的望向自己的父親。

拉拉卡剛剛對付完一塊牛排，也是興沖沖的抬起頭：「哈，還有聖誕禮物啊！這倒是不錯，謝謝你啊，金特爾先生……不過，是啊，為什麼只有三個禮物盒呢？」

金特爾很明顯的愣了一下，掰著手指頭數道：「曾，一個，希爾娜，一個，珍妮弗，一個……沒錯啊，是三個人啊！」

拉拉卡一臉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我呢？我呢？」

「噗嗤~」

珍妮弗當即就笑噴了，敢情，金特爾先生是將拉拉卡給遺漏了！

希爾娜捂著嘴輕笑起來，曾恪則是不顧拉拉卡發黑的表情，哈哈大笑：「拉拉卡，原來你在金特爾先生心目中，就跟空氣差不多，是透明的啊！」

「失誤失誤！誒誒誒，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好了，那個拉拉卡啊，要不，今年就算了，明年聖誕節我給你的禮物送雙份？放心吧，就算你回了美國，我也會記得的，我給你寄過來？」

聽著金特爾的解釋，拉拉卡都快哭了，滿臉的哀怨，不帶你們這樣欺負人的啊？大家都有禮物，為啥就我沒有？難道，我真不是一個人？

客廳中頓時充斥著歡聲笑語。

「好了，讓我們為這一次的美好相聚舉杯吧！」

金特爾回到了餐桌上，端起了紅酒杯，高高舉起，見拉拉卡仍舊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拉拉卡，不逗你了，你的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就在你的房間里，相信我，你不會失望的。」

「真的？」拉拉卡頓時就開心了，只有自己還是一個人，不是，只要有禮物就行，具體是什麼東西，他倒是不在意，頓時連連點頭，也舉起了酒杯，「舉起酒杯來吧，夥計們，為這一次的相聚乾杯！哈，我很慶幸回到了德國，認識了你們這一群朋友。能夠和你們共度平安夜，這將是我人生中最值得珍藏的記憶。」

珍妮弗舉起酒杯：「能夠和這麼多人一起共度平安夜，很熱鬧，謝謝大家。」

曾恪和希爾娜同樣舉起酒杯，對視一眼，說道：「那麼，乾杯吧！」

「乾杯！」

「平安夜快樂！」

「聖誕快樂！MerryChristmas！」

……

平安夜的晚宴結束，拉拉卡大呼小叫的回了房間，去體驗他的聖誕禮物的快樂了——據說金特爾先生送他的是一張最新的籃球遊戲光碟，這遊戲少年已經急不可耐了。

金特爾回了房間休息，希爾娜則是上樓去整理行囊，珍妮弗在廚房中收拾餐具，曾恪想了想，走到了廚房門外。

「要幫忙嗎，珍妮弗？」

「算了吧，我都習慣了。」珍妮弗頭也不回的回答。

曾恪有些汗顏，所謂的懶惰是一種病，就是如此，剛來德國那會兒，曾恪還經常下廚，或是做一些家務活，但是後來，習慣了珍妮弗的「伺候」之後，他就很少再下廚房了。

此刻聽到珍妮弗的「鄙視」，曾恪也覺得有些尷尬。

「那不是平常訓練很忙嘛。」

曾恪隨意找了個由頭為自己辯解，換來的只是珍妮弗的兩聲冷笑。

曾恪更覺尷尬，只好轉移話題：「對了，剛才你們在飯桌上聊什麼呢，聊得這樣開心？」

珍妮弗忽然轉過頭來，上上下下的打量，曾恪都快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了。

「希爾娜請我幫忙，讓我把你看好。如果你趁著她去美國的時候在外邊胡來，就把你給『卡嚓~』了。」

珍妮弗咬牙切齒的說道，還惡狠狠的用手比劃了一個剪刀的手勢，眼睛更是往曾恪的下面掃瞄。

曾恪頓時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顫巍巍的詢問道：「希爾娜真是這樣說的？不大可能吧？」

希爾娜這樣嫻靜的女孩，會說出如此「粗魯」的言語嗎？應該不可能吧？

珍妮弗振振有詞道：「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我自己補充了一點，不然你不會長記性，哼，小白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希爾娜既然是我的好姐妹，那我就一定要幫她看住你！」

曾恪微微汗顏，敢情這是你自己YY腦補出來的啊，隨即面色肅然，正色道：「謝謝你的誇獎，珍妮弗。」

珍妮弗莫名其妙：「我誇你什麼了？」

「誇我小白臉啊！難道小白臉不是一個很好的形容詞？」

珍妮弗：「……」

果然，這個傢伙一如既往的厚臉皮！

見確實沒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曾恪打了個哈哈，轉身準備離開，珍妮弗卻忽然叫住了他。

「你為什麼不讓希爾娜留下來？我能感覺到，希爾娜其實不想離開的，只要你挽留，她一定會留下來的。」

曾恪腳步陡然停滯住。

是啊，自己為什麼不挽留希爾娜？

真的僅僅是因為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自私嗎？

那這樣說來，自己還真是品格高尚啊！

曾恪搖了搖頭，不知從何答覆，沒有說話，轉身上樓了。

有些事情，其實連他自己心裡，都沒有答案。

……

平安夜過後，第二天就是聖誕節。

整個德國依舊是沉浸在一片節日的歡樂氛圍中。

但曾恪卻是顯得有些悵然若失，直到希爾娜真的離開，他才恍然感覺，自己心裡好似缺了一點什麼。

法蘭克福國際機場，一輛巨大的班機衝上雲霄，引入雲層，漸漸消失不見。

「唉，希爾娜小姐就這樣走了。其實她是挺好的一個女孩，有時候回來，還會給我帶薯片呢。真捨不得她就這樣離開我們了。」

機場外，拉拉卡看著頭上的藍天，頗有些惋惜的說道。

「你是豬嗎，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珍妮弗沒好氣的說道。

金特爾無語的搖了搖頭，說道：「上車吧，咱們該回去了。」

曾恪點點頭，坐進了車內，看著吵嚷著說回去一定得先去超市逛一逛，家裡零食不多了的拉拉卡，曾恪很認真的問他：「你什麼時候回去？」

「啊？」

拉拉卡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曾恪已經轉過了頭，沒有再說話。

這個世界，就是那麼叫人無語，唉，該留的沒有留下，該走的，卻仍舊是死皮賴臉——唔，沒錯，說的就是某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