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周末，學校里的人不是很多，實驗室更是一片寂靜，偶爾有人聲和腳步聲傳來，也是輕微的。

劉熙妍帶著夏初雪一路穿行，很快走進了她們系的實驗室。

「我們老師最近在研究鯨魚擱淺自殺，」劉熙妍關好門后，遞了件白色的工作服給夏初雪，「鯨魚並不是靠它的眼睛辨別方向的，這一點同海豚相似。鯨魚的眼睛與它的身材是極不相稱的，一頭巨鯨的眼睛只有一個小西瓜那樣大，而且一般只能看到17米以內的物體，視力極度退化，一頭巨大的鯨能看到的距離還沒有自己的身體那麼遠。」

「那它們靠什麼在海洋里測物、覓食和導航呢?」夏初雪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在實驗室里東張西望。

談起專業相關的話題，劉熙妍瞬間開啟話嘮模式，「鯨魚具有一種天生的高靈敏度的回聲測距本領。它們發射出的超聲波頻率範圍極廣，這種超聲波遇到障礙後會立即反射回來，形成回聲。鯨魚就根據這種超聲波的往返時間來準確地判斷自己與障礙物的距離，定位非常準確，誤差一般很小。」

說完，劉熙妍還打開了電腦，找到了鯨魚擱淺的視頻給夏初雪看。

最開始大海是平靜的。波光粼粼，煙氣浩渺，晴空萬里，沉鱗競躍。偶有微風掠過，激起小小浪花。

沒過多久，只見海濤滾滾，一排排浪濤像千鈞萬馬滾滾而來撞擊在礁石上濺起水花，涌到岸邊，然後一條條鯨魚衝到了岸邊，擱淺，等待死亡。

大海仍舊洶湧澎湃，那湛藍的海面上隨著微波泛起點點銀光。

看到這樣的畫面，夏初雪的心一點點的揪了起來，畢竟這樣大規模的死亡帶來的震撼太大。

「目前科研界對鯨魚的自殺提出了幾個不同的見解：1：耳內寄生蟲破壞了鯨魚的回聲定位系統，可能是使一些鯨魚擱淺，導致鯨魚不能正確收聽回聲而犯了致命的錯誤的禍首。2：鯨魚定位系統發生病變使它喪失了定向、定位的能力，導致其擱淺海灘。鯨魚的戀群性特徵表明，只要有一隻鯨魚衝進海灘而擱淺，那麼其餘的就會奮不顧身地跟上去，造成接二連三的擱淺，最終形成集體自殺的慘劇。3：軍艦聲納和回聲探測儀所發出的聲波及水下爆炸的噪音，把鯨魚的回聲定位系統破壞了，從而導致鯨魚集體衝上海灘自殺。」

這段視頻雖然劉熙妍已經看了無數次，但是今天看了還是覺得心情低落。她點了點滑鼠，關掉了視頻，「不過現在越來越多的科研注意力都集中在病因上。鯨之所以離水上岸，主要是由於病魔纏身，身體虛弱不堪，無力駕馭風浪。隨波逐流被海水推上海岸，或是有意爬上海岸尋求喘息之機，因為在這裡它不必每喘一口氣都要掙扎著浮出水面。」

夏初雪點了點頭，她看完之後淚腺被刺激了，雙眼水光轉動。畢竟生命以這樣的方式終結多少帶著些許無奈和悲哀。

「那你們現在的研究有進展嗎？」

劉熙妍愣了愣，低垂的雙眸在夏初雪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多了一抹黯淡，不過她很快調整好了自己，搖了搖頭。

思量了幾秒，她又點了點頭，「老師說，鯨魚的自殺和人類的阿爾茨海默症有許多相似之處。」怕夏初雪聽不明白，劉熙妍特意詳細的解釋了一番，「阿爾茨海默病又叫老年性痴獃，是一種中樞神經系統變性病，起病隱襲，病程呈慢性進行性，是老年期痴獃最常見的一種類型。主要表現為漸進性記憶障礙、認知功能障礙、人格改變及語言障礙等神經精神癥狀，目前病因及發病機制尚未闡明。」

饒是劉熙妍儘力解釋了，夏初雪聽到這些專業名詞還是覺得生澀難懂，不過大概的意思還是弄清楚了，她蹙了蹙眉，忍不住像是在課堂上那樣提問，「可是這些自殺的鯨魚里有些看上去還很小啊？」

劉熙妍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個問題對於她來說並不困難，只是有些為難。

很多事情夏初雪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鯨魚的發病和年齡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劉熙妍話鋒一轉，有些悵然說道，「初雪，其實許多的科學研究..........特別是生命的研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延長人類及部分物種的生命，這一點，你明白嗎？」

劉熙妍繞了這麼大一圈，從鯨魚擱淺自殺到阿爾茨海默症再到生命的延長，夏初雪自然很難明白，她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她抬起眼，看向劉熙妍，一雙清澈見底的美眸中充滿疑慮。

偌大的實驗室里寂靜中透著薄涼，時間彷彿流逝得格外慢，只有兩人偶爾的討論交談聲，打破沉寂。

「這麼跟你解釋吧，我們學校很多的科研項目都是有人投資的，這些人不是白白給錢，很多時候其實希望我們替他們做研究。」大概是為了緩和自己內心的緊張和不安，劉熙妍去倒了兩杯水過來放在了桌上。

「初雪，每個人對生命的理解是不一樣的，當我們找到了鯨魚自殺的原因，當我們治好了阿爾茨海默症，甚至艾滋、癌症.............那麼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是生命的永恆。」

解釋到這，劉熙妍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啊！！」夏初雪漂亮的小臉上露出了一抹非常吃驚的表情，她沒有想到現在的科研已經瘋狂到了這個地步，「妍妍，你的意思是出資給你們做研究的人想長生不老？」

劉熙妍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一刻，她的目光好似沒有了焦距。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有可能，這些其實都是我胡亂猜測的。」

夏初雪擰眉，咬了咬下唇，她覺得今天劉熙妍變得有些奇怪，和往常完全不同。不過她也沒有深想，以為她只是最近課業繁重，所以壓力太大了。

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劉熙妍隨即笑了笑，牽著夏初雪的手往裡面的一間實驗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