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英雄惜英雄

過去袁可立無法理解，建奴以七大恨起兵，大明調集四方精兵天下將帥卻是屢戰敗敗盡棄遼東，不知有多少經略、巡撫、道臣、總兵不是倒台就是戰死，只有柳鵬這個小小的通判率領數千龍口軍連戰皆捷大挫敗奴，創造了一次又一次奇迹。

柳鵬介入遼東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威海衛經歷，手上也只有三營兵而已，外人根本無法理解建奴明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怎麼遇到柳鵬就是束手束腳，明明有十成本領也發揮不出來!

袁可立卻明白也只有這樣的真英雄才能創造一次又一次的奇迹，哪怕努爾哈赤縱是一代梟雄，但是柳鵬就有力挽狂瀾的本領。

一想到這，袁可立不由笑出聲來，他笑著說道：「柳別駕，久仰大名!」

柳鵬也笑著答道：「袁巡撫，在下恭候大人命令已久!」

兩個人之間早已準備好了無數種討價還價的台詞，袁可立光是預案就準備五六種之多，但是這一刻兩個人都知道這種準備都是多餘的。

英雄惜英雄!

袁可立當即問道：「柳別駕準備怎麼對付邪教妖人？」

柳鵬當即答道：「區區邪教妖人自然不在話下，真正可畏者建奴也!」

說到這，柳鵬就直接把自己擔心的問題說出來：「今日在金州駐守之兵，長風團、昌邑團、銀河團、南山隊是也，有此三團一隊方敢與兩紅旗建奴一戰。」

這三個步兵團加上一個南山守備總隊，可以說是柳鵬的核心武力，但是現在面臨著兩紅旗源源不斷的騷擾攻勢已經有難以招架的感覺，何況如果柳鵬以主力渡海回援山東的話，衝上來強取金州的建奴恐怕不僅僅是一個兩紅旗。

而袁可立當即問道：「金州軍回援山東的話，只需要柳少一人即可，登高一呼，應者萬千!」

這是說柳鵬在東三府的號召力，如果他登高一呼討伐聞香教妖黨的話，光是在東三府境內就有數千人響應，而且龍口在東三府境內尚有相當的留守兵力。

這些留守兵力拉到遼東與建奴廝殺或許不是建奴的對手，但是用在山東戰場上與聞香教妖徒廝殺卻是絕對不成問題，扣除最必要的留守兵力之外，可以出戰的數量至少有上千人。

這上千人作為基幹加上響應柳鵬號召的數千新軍，自然能同聞香教妖人一戰，只是柳鵬卻覺得袁可立說得太樂觀：「在下雖然有以一人之力平定十萬妖教妖人的自信，但是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不論如何，如果回援山東的話，至少要從遼東帶回五百將士，最多能帶回八百一千人。」

五百將士看起來數量不多，卻差不多是金州守軍的十分之一，而且柳鵬是全軍的主心骨，他回了山東整個金州軍的戰意與布防就完全為之一變。

只是這個時候袁可立卻是笑著說道：「柳通判儘管帶五百將士回登萊，柳別駕回山東，我帶五百登州兵去金州，金州有我，絕對能保證萬無一失。」

這就是袁可立的自信!

柳鵬卻是嚇了一大跳，他連聲說道：「巡撫大人，您切莫一時衝動啊!」

袁可立卻是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主意已定，我袁可立要同金州共存亡!」

柳鵬這下子是對袁可立服氣了：「袁撫院確是真英雄!」

作為登萊巡撫這樣的大員，袁可立自然可以安安穩穩地守在登州城內，不管金州的戰火如何激烈，他都可以穩坐釣魚台。

沒有任何一條大明律令規定袁可立必須坐鎮金州一線，而且袁可立真要坐鎮金州一線的話，或許有很多不知趣的御史會瘋狂上袁可立行事過於孟浪的奏疏，把袁可立罵得狗血淋頭。

前任登萊巡撫陶朗先雖然嘴上有著說不完的壯志雄心，動不動就拿從容赴死說事，但是他甚至讓登州兵上陸偷襲建奴的勇氣也沒有，所謂三方布置也是純屬空談而已。

而現在袁可立卻是下定決心帶著登州兵去金州坐鎮，雖然他與龍口軍不是一個體系，但是光是這個表態與決心就足以讓龍口軍的戰意無比昂揚，大致恢復原有的戰術布置，所以柳鵬才說袁可立是真英雄。

而袁可立當即大笑起來：「柳別駕別謙虛了，別駕方是當世英雄，我若去金州坐鎮的話，柳別駕有多少把握。」

柳鵬當即笑了起來：「十成，至少九成，不過是一群聞香妖教亂黨罷了!」

雖然本時空的聞香教與柳鵬印象中的聞香教完全不同，聲勢浩大了至少幾倍，而且聞香教甚至得到了大批前明朝正規軍作為教軍骨幹，但是在柳鵬眼中，聞香教依然是不過如此!

沒錯，不過如此罷了!

他告訴袁可立一個天大的消息：「剛剛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也請撫院開心一下，前日楊廣文楊巡檢聽聞建奴馬隊與聞香教同流合流，他憤於義憤，斷然出兵濟府大獲全勝，斬級二百有奇，俘建奴真韃十餘人，妖教邪徒三十餘人!」

事實上這是把楊廣文兩次戰鬥的結果簡單地匯總在一起，但是戰果是根本沒打多少折扣，袁可立聽得更開心：「有多少建奴真韃!」

柳鵬當即答道：「陣斬建奴真韃約有一百六十名，自此一戰，聞香教所謂建奴馬隊已經圖存其名，嚴格來說是連其名都不復存了。」

袁可立沒想到柳鵬不動聲色之中居然做出了這麼一番大事，只是這也符合他對柳鵬的理解：「好好好，聞香教的建奴馬隊真地不復存在了？」

「嗯!」柳鵬回答道：「請巡撫大人不用擔心牽挂了。」

聞香教最可怕的就是他們與建奴勾結極深，甚至有一支建奴真韃組成的馬隊，據說這支建奴真韃的戰鬥力甚至堪比上千邊軍精銳，但是柳鵬卻是在談笑之間把這支袁可立最牽挂最擔心的建奴馬隊徹底抹去，果然不愧是柳鵬柳別駕!

至於柳鵬把八百多名聞香教骨幹禮遇出境的事情就被袁可立刻意遺忘了，幾百名聞香教骨幹算不了什麼，只要柳鵬出手別說是八百名蓮妖就是八千名蓮妖都不成問題。

因此袁可立聽到這個消息就真樂了：「這次西征還真離不開柳別駕!」

雖然不用柳鵬，也可以用沈濱或是其它人統率這支西征軍，但是袁可立卻清楚得知道，兩者有著本質的區別，沒有柳鵬親征，這支西征軍只是一支精銳的明軍而已。

而有了柳鵬以後，這支西征軍就能創造一切奇迹，哪怕對面真有建奴馬隊也不怕，因此他告訴柳鵬：「柳少，你既然準備西征蓮妖，那麼趁著西征沒開始，那就把所有的要求都提出來，你想要做遼東苑馬寺卿沒問題，你想爭其它位置也沒有問題，我儘力幫你向朝廷爭取!」

如果柳鵬只是個悍勇不可制的軍閥，袁可立自然會討價還價，但是他現在卻是以英雄惜英雄的心態把自己的底牌都掏出來了：「反正什麼位置都可以談，金州復州還有海州那幾個守備、備御有沒有興趣？反正這幾個地方几乎都丟給了建奴，只要我打聲招呼一切都好辦，這事萬萬不能再拖了。」

說到這，袁可立舉出了一個最好的例子：「你看看楊廣文楊巡檢，他現在手下有好幾百戰兵，這一仗掃滅建奴馬隊應當要統率近千將士吧，還是一個巡檢就太寒酸了，哪怕沒有五品、六品的位置，怎麼也得弄一個七品官吧，就是七品官弄不到，怎麼也要八品官吧!」

只是三言兩語之間，柳鵬一直想保持完全獨立性的念頭就被袁可立徹底打消了。

而此刻的復州已經是一片歡聲。

作為兩紅旗的主旗貝勒與大金國事實上的皇長子，代善已經很少這麼激動過，但是他今天卻是特別興奮：「終於逮到機會了，我看這些島賊怎麼對付咱們的這次攻勢!」

在他的對面是他的親家何和禮，而今天何和禮同樣是興奮至極：「是啊，大汗這把火添得太好了，聽說現在徐鴻儒是已經拿下了六七座縣城了，現在龍口島賊是後院起火，自身難保，我看他們拿什麼來守金州!」

何和禮算是對金州與南山怨氣最重的女真貴族，過去一年多何和禮所部可以說是遭受了龍口軍的重點打擊，不斷折損兵員與鎧甲兵器，甚至損失了一大批即將成年的幼丁，即使是兩紅旗抵達遼南以後，龍口軍仍然把頭號打擊目標指向了何和禮部。

對於龍口軍的這種策略，代善與兩紅旗的台吉、額真們雖然心知肚明，卻不願意引火燒身，仍然保持相對疏遠何和禮的政策，繼續讓何和禮鎮守復州前線。

在這種策略的連環攻勢，何和禮覺得日子很不好過，即使是零敲碎打，何和禮董鄂部的減員仍然嚴重到何和禮天天都會心痛的地步，何況柳鵬這兩個月還親自組織長風團朝著復州展開了兩次短促突擊作為兩紅旗長期襲擾的報復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