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金州內情
皇太極當即說道：「金州島賊原有昌邑、銀河二營及五個守備大隊，只是這些島賊已經盡數為我正白旗重創不復成軍，短時間恢復不了戰鬥力，現在島賊真正堪用者只有長風一營。」
說到這，皇太極越發興奮起來，他說道：「而且我們正白旗猛攻南山不但重創了旅順堡的島賊，也耗盡了島賊所攜彈藥，南山搏殺的最後階段，島賊彈藥所存無幾，所以我們正白旗才能全身而撤，現在估計只有長風營手上的火藥鉛子稍多一些，但不會多到哪裡去。」
不知不覺間，皇太極說出這次金州之戰的部分真相，只是努爾哈赤卻是冷笑了一聲：「你說金州島賊已經到了彈藥將盡的地步，可問題是你在金州給他們送了兩千八百五十三斤火藥！」
一聽到努爾哈赤這麼一說，皇太極又跪在地上頭磕得如同搗蒜一般，連聲說道：「父汗，這是兒臣考慮不周全，兒臣實在沒考慮到這一點！」
皇太極倒是沒考慮到這一點，而是不好自暴其丑，這一次正白旗在金州輜重失重，軍馬折損大半，特別是火藥鉛子與火炮、火槍幾乎都丟給了龍口軍，這樣的醜事若是說出來，說不定有人當面毆打他這個不爭氣的主旗貝勒。
只是聽到努爾哈赤甚至把具體丟了多少斤火藥都報出來，皇太極就知道事情了，正白旗肯定有人把金州之戰的具體情報報告給了皇太極，在這種情況皇太極必須除了磕頭沒有任何自保之道。
而鎮守南山防線的諸軍原來確實是耗盡彈藥，但是得到金州城內繳獲的火藥鉛子之後，現在手上的彈藥數量又夠打一場大戰役。
雖然這個大戰役的標準並不是南山這樣的決定性會戰，而且繳獲的火藥鉛子與龍口自用的彈藥肯定有質量上的差距，但終究不是彈盡糧絕的局面。
接著努爾哈赤繼續說道：「何況江浩天與柳鵬不是死人，既然他們知道金州缺少火藥鉛子，怎麼會坐以待斃，相信至少有好幾條船在往旅順與金州運來火藥鉛子，還有大量的戰兵，你這個時候攻打南山的時候，是不是驚喜連連啊！」
能不能驚喜連連嗎？原來以為何和禮打出了東山守備大隊，已經打出了旅順堡的全部底細，結果卻是越打越多，先是打出千秋守備大隊，接著又打出了登州兵，到了最後白甲兵上陣的時候又打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守備大隊，讓皇太極到現在都不好確定金州到底有多少明軍。
而努爾哈赤當即說起了這方面的情況：「正白旗所以丟掉了金州城，就是對龍口軍估計得太低，這次偷襲金州的不僅有長風營，而且還有江縱雲的水上巡防隊，別小看這個水上巡防隊，他隸下的步兵至少有半個營的規模。」
說到這，努爾哈赤繼續說道：「何況你只是把金州附近的明軍都估計在內，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明國在山東有多少人馬？其中多少人是柳鵬的島賊，多少人又屬於明國的登州鎮？」
皇太極所能掌握的情報基本是局限於旅順堡一地，因此努爾哈赤問起這一點，他真回答不出來：「長風營與水上巡防隊都已經北調，那柳鵬與江浩天在登萊已經無兵可用了吧？」
「誰說無兵可用，自從金州失守之後，山東的島賊就做好了大舉支援金州的準備，他們在青州府的一個步兵營已經隨時登船，而柳鵬以前做過威海衛經歷，所以威海衛也準備出一營人，還有據說柳鵬的弟弟柳飛也要帶兵北渡……」
努爾哈赤極其詳盡地說了龍口的兵力調度計劃，皇太極不由擦了一把冷汗，他確實沒想到龍口軍在山東居然還有餘力，至少能從山東調來兩三千名戰兵，而且努爾哈赤繼續說道：「而且我們也得擔心大明朝的營兵，這一次登州兵表現如何？」
雖然皇太極看不起大明朝的官軍，但是有了龍口軍與南山防線的支撐，白守備的登州兵這次真是如虎添翼，表現得極其出色，讓皇太極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在南山這種地方，我們八旗勇士遇到登州兵很難發揮出十成本領。」
只是努爾哈赤卻是打斷了皇太極，直接說道：「失敗根本是不需要找借口，沈有容既然能增援旅順堡五百登州兵，現在在金州我們確確實實打了敗仗，那麼沈有容肯定會追加人馬，一千、兩千都有可能！」
對於沈有容，這樣的不世戰功根本跟白撿一樣，現在有如此驚人的收穫，他肯定會在柳鵬身上追加投資。
皇太極當即說道：「可問題是如果假以時日，讓金州的島賊恢復了元氣，那真是養虎為患。」
只是努爾哈赤卻是大笑起來：「大金國的貝勒難道連拿下一個金州的自信都沒有嗎？只是現在八家剛剛拿下廣寧，要把遼西幾十萬明人趕回遼東肯定得費不少時間啊，這段時間就足夠島賊緩過氣來！」
不管是努爾哈赤還是皇太極都知道龍口的補充與重建時間與普通的明軍完全不同，普通明軍被打殘以後重建時間一般是以月來計算，有些時候一兩年時間都恢復不了戰鬥力。
而龍口軍的補充、恢復卻是以天來計算，哪怕只有三五天的時間，龍口軍的各個單位也補齊大部兵力並恢復一定的戰鬥力。
何況現在八旗雖然拿下了廣寧與山海關外的所有一切，卻沒有長期佔領的打算，而是採取最簡單的辦法，一方面派一部分八旗兵駐守廣寧城負責哨探，另一方面則是把遼河以西的數十萬明國軍民盡數驅趕回遼河以東。
這是最簡單粗暴的辦法，皇太極第一時間就覺得不行：「父汗，即使把遼民趕到遼陽去，但是這些漢民仍然心懷故土，而且我軍不設官治民的話，明軍遲早會捲土重來。」
只是努爾哈赤卻是冷笑一聲：「你懂個屁，阿瑪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八家得加緊動作把漢民趕回去，然後才慢慢解決遼南四衛的島賊！」
過去皇太極說話很有力量，但是他在金州戰敗，說話根本不管用，而努爾哈赤卻很享受這樣智珠在握的感覺。
他已經老了，已經是一個真正的老人，但是努爾哈赤卻覺得自己有天命在身，始終不肯承認自己即將老去這個不爭的事實，所以他特別喜歡疼愛少妻溺愛三個幼子，還在製造著自己還年富力強的幻像。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老去是不爭的事實，起初他對四大貝勒長大成人開始掌握大權感到歡欣鼓舞，支持他們從與努爾哈赤一起打天下的開國五大臣手裡奪權，把開國五大臣直接排擠出大金國的權力核心，只是伴隨著四大貝勒的權力越來越大，努爾哈赤越來越感到畏懼。
即使是親近的兒子都不值得信任，更不要說阿敏這個素有怨望的侄子，只是四大貝勒的權力膨脹始終不受努爾哈赤的控制，他不能再象十多年那樣隨意打罵四大貝勒，但是今天皇太極總算栽到努爾哈赤的手裡，讓他找回了年輕的感覺，好好地訓了一頓皇太極。
「金州的事情，交給你們正白旗恐怕不行，你們正白旗恐怕要退下去休整三五個月……」
聽到這，皇太極已經急了：「阿瑪，請讓兒臣一雪奇恥，兒臣這一回替你拿下金州……」
「不行不行，就你們正白旗現在那熊樣，別說是攻取金州，就是自保都有些困難！」
努爾哈赤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正白旗先退下去好好休整幾個月，把各個牛錄折損的兵丁都補齊了！這次兵進廣寧，抓了不少俘虜，八家都拿出點誠意好好幫一幫正白旗，雖然不能折損多少就補充多少，但儘力幫你補全了，還有，這次廣寧有不少蒙古壯士來投，盡量給你多拔一些蒙古健兒，你們正白旗可以多編幾個蒙古牛錄！」
天命晚年努爾哈赤運用蒙古人的策略可以說是兩條腿走路，一方面是組建獨立於八旗之外的蒙古三旗，另一方面是八旗內部組建若干蒙古牛錄，在去年就組建個別蒙古牛錄，而今年女真兵攻克廣寧，就準備組建大批蒙古牛錄，而在金州戰敗的皇太極就第一個享受這一福利。
只是聽到努爾哈赤的安排之後，阿濟格就笑嘻嘻地說道：「父汗果然英明，省得八哥又相思成災，跑到金州去跟明國搶福晉！」
不管如何，正白旗在金州兩次大挫是不爭的事實，阿濟格數落皇太極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努爾哈赤卻是冷笑一聲：「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切切不要小看了這些登萊蠻子，要知道除了我之前點出的那些人馬之外，這位柳鵬柳通判還有一支堪比長風營的隊伍，不比我大金白甲兵遜色多少，叫作研習所模範隊，據說有近千人馬，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到過遼東。」
努爾哈赤手上的這個情報有著比致命還要嚴重的錯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