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風雲涌動，眼前一片灰濛濛，什麼也看不清。
這並不是最恐懼的，讓大乘們如墜深淵的是，廣樂天正在崩塌。颶風將空間撕扯成碎片，還有時間在倒流。
時間遠比空間難以掌控，連時間的長河都能逆流了，他們拿什麼去救？
這世界真的要這樣毀掉了嗎？
一切歸於混沌，連他們存在的蹤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甘心。
可是不甘又怎樣？這力量，超過他們太多太多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這個時候放棄了抵抗。面對簡不凡，他們還能爭一爭，面對祖聖，這位締造了人界輝煌的前輩，他們拿什麼去爭？
人界妙法，皆由祖聖傳下，他們的力量，都來自於他。
「嘭！嘭！嘭！」悶聲響起，徐逆三人被甩了下來。
「紫郢！」小青叫了一聲，便想過去將他扶起。
可她被靈玉一把抓住了：「送我上去！」
小青又急又氣：「你沒看到紫郢摔下來了嗎？」
「廢話！」靈玉喝道，「你當只有你關心他嗎？快點送我上去！我現在飛不起來。」
「你……」小青一跺腳，回身拉住她。
「靈玉！」江蘺擔憂地看著她，「上面很危險！」
「我知道。」她又看向焱升，「現在只有你一個人保留了實力，等會兒助我一臂之力。」
「什麼？」焱升還沒問明白，小青的劍氣已經裹著靈玉飛上半空。
這時候飛上去，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那些風，連空間時間都能扯得七零八落，何況是人？
小青帶著她，小心地避開那些風，往簡不凡站的地方靠近。
「停。」靈玉出聲。
小青停下，用劍氣擋下捲來的狂風，勉強穩住。
靈玉伸出手，一點淡金色的光芒，從她掌心浮出。
光芒從淡轉濃，最後顯現出靈符的模樣。
焱升吃驚：「她想用主符牽制簡不凡？可現在簡不凡已被祖聖取代，有用嗎？」
關於這事，焱升對靈玉並不是沒有不滿。之前那些大乘質問靈玉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並非沒有道理。如果不是她一次次放過，簡不凡不會有機會坐大。就因為她想保住范閑書，事情最終到了這一步。
雖然發動主符禁制，只能重創簡不凡，並不能將他一舉剷除，但至少能給他們爭取到時間。
可靈玉不管別人怎麼質問，她就是一意孤行。即便到了剛才，她都沒有發動主符，助他們一臂之力。反倒是現在，簡不凡被徐逆三人合力壓下，祖聖現身，她反倒拿出來了。
有大乘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冷嘲道：「現在才拿出來，有用嗎？」陷入如此境地，他們滿肚子怨氣。
「就是。廣樂天都要塌了，天道很快就會回歸虛無，現在拿出來有個鳥用？再說，祖聖如此強大，她想引動都難！」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明明靈玉已經離簡不凡這麼近，他卻遲遲沒有對靈玉出手。
江蘺冷靜地道：「我知道了，祖聖的力量，其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可怕，他的實力，也許連一成都沒有保留下來。要不是這樣，他也不需要簡不凡出面了。他現在用簡不凡的身體滅世，騰不出手來對付靈玉。」
就知道靈玉不會那麼冒失，她選現在出手，一定有她的道理。
這些壓縮天道的颶風越厲害，靈玉反而越安全，只要躲過颶風，祖聖那邊沒法對她出手。
她說完，主符禁制發動了。
颶風突然變得猛烈，向靈玉捲去。小青極力維持周圍的劍陣，奈何這颶風太強大，搖搖欲墜。
「焱升！」江蘺喊了一聲。
不用她吩咐，焱升縱身而起，現出本體。
高傲的畢方神獸，舞動著火焰中的翅膀，瞬間到了靈玉周圍。
火羽飛出，在靈玉周身組成火焰之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江蘺沖那些人喊道，「快點幫忙啊！」
那些大乘如夢初醒，紛紛頂著滅世狂風，組成人牆，為靈玉擋去颶風的威脅。
劍陣粉碎，還有火焰之牆。火焰之牆粉碎，還有各種靈光護盾……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抱怨了，就算他們對靈玉的行為心中存疑，也心甘情願地替她擋去襲來的危險。
她所做的，不一定有用，但至少是個希望。哪怕這希望渺茫如風不殘燭，他們也要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那微小的火苗。
靈玉手中，金光大亮，映著她平靜的面容。
禁制引動，無聲地襲向簡不凡。
主符大爆，金光將靈玉淹沒。
與此同時，簡不凡悶哼一聲，狂風停滯了。
有用？真的有用？
大乘們驚呆了，這位可是祖聖啊，怎麼這麼簡單就收拾了？
「你……」簡不凡的目光，遙遙落在靈玉身上。
金光散去，靈玉原本就淡化許多的身影更淡了，她臉色蒼白，彷彿一陣風就會吹散。
「……後生可畏。」簡不凡注視著她，「你什麼時候定下此計？」
靈玉淡淡道：「范閑書回極光界的時候。」
簡不凡的眼神露出一絲迷茫：「你們那個時候，就知道是本尊了？」
「不，我們只知道，要對付的人實力遠超大乘。」
「……」簡不凡低笑出聲，「拿范閑書來迷惑我們，看似將把柄交到我們手上，實際上卻埋伏下殺手鐧。呵呵，好心計，好手段！」
「現在你後悔了嗎？」靈玉看著他，輕聲道，「如果你有重新來過的勇氣，也許今日已經回到了仙界。」
簡不凡的身軀震了震：「你說什麼？」
靈玉道：「這個世界的天道與你不合，但你可以像我們一樣，重新來過。如果拋棄修為和記憶轉世，那你就會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人。這樣的話，這個世界的飛升規則，同樣適用於你，以你積累的氣運，就算是簡不凡這個氣運之子，都不如你，飛升輕而易舉。到那時，你就能重新回到仙界了。」
「可是，」簡不凡喃喃道，「那樣的話，我就會失去所有修為，就算回到仙界，我的仇人也不會放過我……」
靈玉淡淡道：「哪有可能佔盡好處？你既想保住修為，又想回到仙界，明知不可為而為，可不就落到今天的境地了？人界受你恩惠，但我們這些人，並不是因你而存在。」
「……」簡不凡閉上眼，低低說了四個字，「談而容易……」
是啊，談何容易。但這世上，本來就有許多許多難事，從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選擇。車到山前未必有路，誰也不能夠保證，努力了就能解決問題。
但，就算不一定能解決，至少要去試一試。
風在慢慢停下，動蕩似乎在平息。
焱升差點揪掉自己的鳥毛，在內心狂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程靈玉她到底幹了什麼？難道他真是鳥類腦子太小，理解不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