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被罵得縮在那裡不敢動了。

「我……我沒想那麼多……」

楚天一嘴角抽動，好不容易把滿腔怒火給收了，語重心長：「問心，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說，劍修光長力氣不長腦子？」

問心沒敢說話。

「以前我不相信，不過看到你，我、相、信、了！」咬牙切齒說完後面四個字，楚天一喝道，「給我出去！叫蕭師兄進來幫忙收拾殘局！」

「楚、楚師兄，」問心小心地拉他衣袖，「要是我現在出去，蕭師兄會生氣的……」

呵呵，關他什麼事。楚天一不為所動。

「我知道錯了，給我個機會？」

楚天一額上青筋抽動：「馬上給我……」

最後一個滾字還沒說出來，問心「哧溜」一下不見蹤影了。

人人都說，蕭師兄是上真宮除了劍尊外最威嚴的人，可問心覺得，跟楚師兄比起來，蕭師兄還是很心軟的。與其被楚師兄罵，還不如乖乖去找蕭師兄認罪——順便跟蕭師兄報備一下，那個女弟子，她先預定了！

靈玉完全不知道，因為她的關係，北極上真宮差點起了內訌，殺完了那一串劍靶子，她就和周若瑾兩個人縮在角落裡，老老實實一個一個殺了。

各殺了五六個，清都山的劍靶子基本都有主了。

「周師兄，我們要不要到外面去搶幾個？」靈玉問。如果不到外面搶劍靶子，那就只能蹲在這發獃了。

周若瑾想了想：「駱師妹，你這次報名考核，是想儘力挑戰自己，還是通過就好？」

靈玉有點心虛。照理說，身為劍修，挑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對她來說，進上真宮才重要……

「我說實話，我只要能進上真宮就行了。」周若瑾說。

呃……靈玉眨了眨眼。

「以後多得是挑戰的機會，進上真宮卻不容易。」

聽他這麼說，靈玉鬆了口氣：「我也是……」

「那就好。」周若瑾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兩人對視一眼，有種一起幹了壞事的微妙感。

「那我們該怎麼做？」既然說開了，靈玉也就坦然了。

周若瑾道：「他們現在搶得一團亂，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積分，最好不要攪進去。要麼找個地方旁觀，要麼走遠一點，殺些草木妖獸賺積分。」

靈玉想了想：「等到清都山不這麼亂了，我們還要繼續挑戰他人。這樣一來，最好還是別離太遠。」

「嗯。」周若瑾也是這麼想的，「反正我們的底子已經夠了，草木妖獸的積分又不多，在附近找個地方藏著就行。」

兩人議定，周若瑾提議去清都山本觀。

本觀裡頭，有幾個最厲害的劍靶子，實力跟外面的大不相同，一般要靠輪的，才能夠殺掉。照理說，目前應該沒有人動那些劍靶子，因為大家都在殺外頭的，找不齊人手。所以，本觀現在反而是人最少的，外面的劍靶子全殺光了，大家才會聚到觀裡頭去。

「我們在外面，草木土石，都可能化形出劍氣，但本觀是絕對安全的。」周若瑾如此說道。那裡的劍靶子厲害得要命，要是死物也會化劍氣，那還殺不殺了？

二人偷偷溜進本觀，靈玉對這裡倒是挺熟的，在青索的記憶空間里見過。

「咦，有人？」周若瑾停下腳步。

靈玉順著周若瑾所指看去，只見主殿那邊，劍光隱隱，紫氣蒸騰，已經有人在那動上手了。

周若瑾大吃一驚：「怎麼回事？難道有人不知道情況？」就算不知道情況，看到那些劍靶子，也該知道自己打不過啊！

靈玉看到那劍光，莫名感到熟悉：「我們去看看。」

她一馬當先，周若瑾只好跟上去。

兩人找了棵樹跳上去，遠遠看著。

那邊在主殿頂上動的手，到處都是劍光，根本看不清人。

周若瑾越看越是吃驚：「這人才煉虛初期吧？劍術好生厲害！」

又看了一會兒，不由懷疑：「這麼精純的紫氣，莫非是本觀中人？不能啊，本觀中人，怎麼會進來跟我們搶名額？」

靈玉看到那劍光，本來懷疑是徐逆，看了這麼一會兒，又覺得不是。

戰鬥的手法很熟，那些劍氣也很熟，但劍招跟徐逆相比，有所差別。

徐逆的劍術是紫郢的正宗傳承，與上真宮劍修如出一轍，相似也不奇怪……

正想著，忽然有點不對，低頭一看，一隻不知道哪裡來的全身灰白的老鼠，爬上了樹，在靈玉的腳邊一拱一拱。

靈玉呆了一下，默默低下身，向這隻老鼠伸出手。

這老鼠湊過來，在她手上嗅了嗅，然後輕輕一躍，跳上她的手臂。

「這是什麼？」周若瑾看到了，提醒，「駱師妹小心，小清都里沒有真實的靈獸。」

靈玉已抱住那老鼠，輕輕摸了摸它身上皮毛。灰白色的皮毛，油光水滑，看起來它過得不錯。

靈玉心情很複雜。既然礦鼠在這裡，那徐逆也在這裡了。那個人，就是徐逆嗎？

她如今形貌不同，氣息也不同，沒想到礦鼠竟能認出她來。那麼，徐逆是不是也能認出她來？

靈玉心口怦怦跳了起來，既希望他認出來，又希望他認不出來。

如果他現在認出來，萬一被上真宮的人發現……

「咦，這老鼠莫非是別人的靈寵？」周若瑾才發現不對。

靈玉扯出一個笑：「周師兄，眼下就有一個好機會，我們要不要改一下計劃？」

周若瑾看向她，沒懂。

靈玉指了指主殿那邊：「外面亂得很，沒有人進來。既然有人已經同那邊的劍靶子交上手了，我們去幫忙，你說那人會不會接受？」

周若瑾眼睛一亮，隨即又猶豫：「但本觀里的『人』很厲害，我們未必打得過。」

「那人一個人都敢，為什麼我們不試試呢？反正我們積分已經夠了，不是嗎？」靈玉誘導。

「這……」

「如果我們打不過，跑就是了，不會損失積分。萬一殺了，積分應該很高吧？」

周若瑾不自覺點頭。清都山這幾個劍靶子，積分高得離譜，據說參與擊殺的人，都能得到數千的積分，其中出力多的，劍術得到認可的，可能有上萬的積分。以他和靈玉的底子，只要能擊殺一個，再得上萬積分，這次考核基本就穩了。尤其是他，說不定有機會得到第一。如果得第一的話，他進入本宗，定能拜一個好師父！

周若瑾心動了，靈玉又添了一句：「雖說積分高者入選，可秘境也有劍君隨行。別人在外面殺那些小魚小蝦，我們在裡面把大頭殺了，說不定能夠得到劍君們垂青……」

「好！」周若瑾一拍掌，「那就這麼干！」

周若瑾出身皓北劍宗，年紀輕輕，就有煉虛中期的修為，不可能沒有一點爭強好勝的心思。只不過，他因為前面三次失敗的經歷，此行過分小心。現在被靈玉這麼一說，贏了大豐收，輸了也不必付出多大代價，何樂而不為？

剛說完，那邊劍光大爆，一道劍影迅速黯淡下去。

周若瑾大吃一驚：「那人……那人竟然殺了一個？」

這可是本觀的劍靶子啊，每一隻的實力，都是本境界最強的。而且，他還被三個圍攻，能支撐下去就不容易了……

「我們趕緊去！」靈玉催促，「這人這麼強，有我們加入，剩下的兩個不在話下！」

周若瑾連連點頭。沒錯，白放著的便宜，不撿白不撿。

兩人縱身而起，身影一閃，出現在主殿範圍內。

靈玉毫不猶豫一劍斬出，將其中一個劍靶子的劍氣隔開。而周若瑾，皓月升起，劍環一套，與靈玉配合得剛剛好。

那人頓了一下。

周若瑾看清那人的模樣，喊道：「這位師兄，不介意我們出手幫忙吧？」

那紫衣人沒有接話，劍光聚起，專註地對付另一個劍靶子了。

靈玉看到熟悉的身影，強行壓下心頭的起伏。

沒想到再見會是這麼一番情景。她被帶回丹霄觀，又逃出來了，不得已變化了形貌和氣息。而他，樣子雖然沒有大變，氣息卻有所不同。

明明這一次分別不算太久，但她卻覺得，好像過了許多許多年，恍如隔世。

因為她不再是程靈玉的樣子，而他，與徐逆亦有差別。

「駱師妹小心！」

周若瑾的喊聲驚回了靈玉的神思。

她回擋不夠及時，一道劍氣掠過，手臂上鮮血灑出。

「駱師妹，它們很厲害，你別分神！」周若瑾的聲音帶了些微警告，對靈玉剛才的表現很不滿意。

靈玉收起浮想的神思，答道：「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這些劍靶子果然厲害，說是生平僅見也不為過。

靈玉的劍術下過苦功，比之北極上真宮的弟子，還要略強一些。然而她畢竟本質是法修，在劍術上的造詣，無法與徐逆這個紫郢轉世相比。

她迅速評估了一下，如果單憑她一人，想滅殺這幾個劍靶子，幾乎沒有可能。如果能夠用仙書的話，倒是有幾分可能。不過，殺一個大概就要跑路了。

原來徐逆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嗎？就在上次分別之前，他的劍術還沒有這麼強，兩人的實力，也就在伯仲之間。

「他身上已經有了紫郢的影子。」腦海里突然響起不言的聲音。

靈玉一邊與劍靶子周旋，一邊惱道：「不言，你想嚇死我嗎？」她正打著呢！

不言哼了一聲：「我是在提醒你！」他頓了頓，不甘心地說，「我敢肯定，他已經接受了部分紫郢的記憶，不然劍術沒可能這麼強。你現在比不過他了，誰叫你不願意接受前任主人……」

「要你管！」靈玉打斷他的話，「給我閉嘴，我現在忙著！」

喝止了不言，心裡卻忍不住泛酸。靈玉知道不言沒有胡說，徐逆的劍術不應該這麼強，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徐逆該是什麼樣子，誰都不比她清楚。他到底是被強迫的，還是……

靈玉突然不敢想下去。

高空中，白雲上，蕭煜看了好一會兒：「算了，不用管了，就這麼著吧！」

楚天一道：「蕭師兄，都亂成這樣了，真的不用管嗎？」

蕭煜揮揮手：「反正劍尊已經找到辦法了，其他人我們管什麼？就算漏了什麼天才，還有下次機會。」

對上真宮來說，天才什麼的，最不缺了。百年一選，只要實力夠強，總有成功的時候。要是因為一次失敗就不參加了，這種弟子收了也無用。

兩人將白雲停在本觀上空，觀看下面的戰鬥。

「咦，又有兩個人來了。」

「怎麼是他們！」

兩人異口同聲。

蕭煜看向自家師弟：「他們？」

「就是他們搞得一團亂的。」楚天一指著靈玉兩個。

「哦……」蕭煜摸了摸鬍子，「問心說她要收這女弟子，實力倒是不錯。」

現在提到問心，楚天一就嘴角抽搐，很想打人。

看著看著，楚天一突然道：「蕭師兄，你覺不覺得，這女弟子有點怪？」

「怪？師弟你是什麼意思？」蕭煜沒懂。

楚天一皺著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我說不清楚，總覺得她的劍術有點怪。」

蕭煜盯著看了一會兒，也皺起了眉。

沒錯，確實有點怪。倒不是說她劍術有哪裡不好，而是，以她這樣的劍術，戰鬥習慣應該很純熟了才對，但是仔細觀察，卻能發現，她的一些舉動略嫌生硬。這種彆扭感，修為不夠，或者對劍術鑽研不深，一定看不出來。他們這些在劍術中浸.淫.多年的人，才能看出，有些習慣是相反的，不應該存在於同一個人身上。但這女弟子，就有這樣的違和感。

「師兄，你看這人……」

蕭煜翻出一本冊子，對照了一下：「應該是這個。駱小蘭，出身本界世家，自幼離開上真界。先盯著她吧，有什麼不對再說。」

他在心裡暗暗搖頭，問心那個丫頭，真是太粗心了。這樣的身份，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太多了，萬一混進個不知底細的人，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現在是非常時期，劍尊也不過煉虛期，萬一出了問題，麻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