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唐提出了一個讓靈玉無法拒絕的條件。

初心居目前還離不開仙娥，所謂生死之危的刺激，對仙娥來說不實際，所以最好的法子，還是按照那個秘法，刺激仙娥的元神。也許這個方法不徹底，但仙娥最大的問題是，壽元也許無法支持她踏入煉虛，這種情況下，穩妥才是需要考慮的第一因素。

阮唐離開后，靈玉向仙娥說了這件事。

仙娥的神情有些動容：「真人，已經失敗過一次，說明此行很危險，你……」

靈玉擺手：「就是因為已經失敗過一次，這次沒有十足的把握，阮唐不會輕易動手。」

「那麼，她可信嗎？」

靈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也無法回答。

阮唐可信嗎？表面看來，她沒有任何疑點，只是，靈玉深知自己在無夢山地位尷尬，不得不小心些。

仔細思量了一會兒，靈玉道：「她應該沒膽子利用這件事設陷阱，不管我在無夢山多麼不招人喜歡，最起碼真君看我還算順眼。以阮唐的身份，她如果因為此事，惹來真君的惡感，對她來說得不償失。」

仙娥被靈玉的話說服了：「那什麼時候動身？」

靈玉笑道：「不急。阮唐有傷在身，就算從真君那裡求得靈藥，也要花幾個月穩固傷勢。趁這個時間，婆婆，你幫我打聽一下東黃界的情況。」

仙娥點點頭：「放心吧，我會利用一切人脈，弄清楚裡面的玄機。」

事關自身，仙娥很上心。

半個月後，東黃界的情況放在了靈玉的案頭。

靈玉仔仔細細地翻看了好幾遍。

「真人，有問題嗎？」她許久沒有說話，仙娥忍不住問。

靈玉放下手中的玉簡，說道：「難怪阮唐第一次無功而返，東黃界的情況很複雜啊！」

仙娥點頭：「確實，東黃界的環境，五行陰陽完全失序，可以說，那是一個類似混沌的世界。就算沒有那些蠻荒古獸，光是這樣的環境，危險性就不小。」

靈玉想了想：「讓徐月和我一起去吧。」徐月天生擅卜，在這方面的感應很敏銳，同行的話，會是一個好幫手。

數天後，阮唐過來聽回信。

「程師妹，你覺得如何？」

靈玉道：「阮師姐的條件太好了，我都捨不得拒絕了。」

阮唐笑了起來：「程師妹肯答應，我總算放下心頭大石了，這一趟定能如願以償。」

靈玉看著她，似有疑慮。

「怎麼，程師妹還有疑問？」阮唐挑眉。

靈玉問：「阮師姐對我這麼有信心？論修為，我並不算出眾。」

阮唐進入後期已經多年，她的修為比剛剛後期的靈玉要強一些。

她搖頭道：「程師妹也太自謙了，論修為，我只是佔了先行邁入後期的便宜，比你穩固些。我在你這樣的年紀，還不知道後期在哪呢！」

靈玉目光微動，她好像從來沒有在外面宣揚過自己的年紀，阮唐怎會知曉？

阮唐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笑道：「上次求見師祖，師祖瞧我太自傲了，所以拿程師妹教訓我。」

「是嗎？」靈玉微一揚眉。

「師祖說，我不要太自傲了，以為自己真的多了不起。這世上天才多得很，就算在神霄界，也不是沒有比我更出色的，比如程師妹。我自小有名師指點，元嬰時更得到師祖的親自關照。而程師妹出身小界，各方面的條件都比我差得遠，可如今說起來，卻比我強些。程師妹，你當真只有一千五百歲？」

阮唐的神色里，帶著好奇。

這讓靈玉的警覺心放鬆了一些。薄志新說過，那位六師叔受傷后，阮唐有一段時間由無夢真君親自指點，他們之間的感情，當然比自己要深厚一些。面對親自教導的後輩，無夢真君表現得親近些也很正常。畢竟，他本身就是極為溫和的性子。

「不錯，我如今剛剛一千五百歲。」

阮唐的神色里充滿了讚歎：「真是不可思議，往常聽說過許多天才之事，幾乎都是名門之後。就說洞玄宗那位簡真君，人界獨一無二的天才，他的出身亦不簡單。」

靈玉淡淡一笑：「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了。化神之後，每個境界都比前一個境界艱難數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程師妹太謙虛，」阮唐說，「你不是已經五行解離了嗎？這麼順利地修鍊到化神後期，算起來，也許只要三五百年時間，就能夠衝擊煉虛了。哎呀，師祖說的真沒錯，我不能掉以輕心，讓你搶在前頭，不然，以後還怎麼有臉讓你叫師姐？」

這句話帶著親昵，不知不覺，兩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一些。

靈玉笑道：「我們這樣正式傳承的弟子，師姐師妹，看的是入門先後，又不是修為高低。」

「話雖如此，我這麼自高自大的人，輸給師妹，以後還怎麼有臉對師弟師妹們擺譜？」

「難道阮師姐的愛好，就是對師弟師妹擺譜嗎？」

「當然了，富貴要還鄉，不就是為了擺譜？」

氣氛逐漸輕鬆，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慢慢拉回正題。

阮唐道：「程師妹，既然你答應了，這事我就正式著手了。我已經向師祖求了靈藥，只要穩固住傷勢，就能出行。過段時間，等我找好其他幫手，介紹給你認識。已經失敗一次，這一次定要萬無一失。」

靈玉點點頭：「好，那就等阮師姐的消息了。」

又商議了一些事情，阮唐告辭。離去之前，她道：「沒想到程師妹這麼好說話，並不像傳聞那樣孤僻，以後要多多來往才好。想當初，韋師妹她……唉！」

阮唐話只說了一半，就離開了。

靈玉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真人，怎麼了？」仙娥見她神色不對，問了一句。

靈玉皺起眉頭：「婆婆，你再幫我打聽一下，阮唐和韋青關係如何，萬一她們……」

韋青之死，與她大有關係。雖然玄天仙府里發生的事情，外人並不知道，可用心的話，還是能打探出她與韋青有過一戰。

「你擔心她跟韋青有關係？」

靈玉道：「無夢真君門下，能夠得到其歡心的女弟子就那麼多，阮唐和韋青可能很熟。萬一阮唐因為韋青之事對我懷恨，那我自己送上門，豈不是太冤了？」

仙娥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除了仙娥這邊，靈玉自己也去打探消息。

薄志新聽了她的問題，想了想：「韋師叔嗎？阮師叔確實與她認識，不過，關係說不上多好。」

「是嗎？她們倆年紀相近，又都被真君看中，應該很談得來吧？」

薄志新搖頭：「阮師叔的性格與六師叔相似，不愛交際。兩人在真君這裡遇到，韋師叔倒是頗為熱情，可阮師叔待她一直平平。」

靈玉覺得奇怪，相識以來，她沒覺得阮唐待人冷淡。相反，她和阮唐之間，反而是阮唐主動些。

薄志新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湊過來道：「程師叔，我與你說句實話，你可不要外傳啊！」

靈玉露出笑容：「只是無聊說說閑話而已，難道還當件正經事到處說么？」

薄志新笑，低聲道：「阮師叔其實一直不怎麼看得上韋師叔，所以，不大理會她。」

「為何？」

薄志新露出那種「你懂的」表情：「韋師叔的身份，說起來並不高。如果不是被真君親自指點過，她連真傳都算不上。」

靈玉瞭然。韋青的父親，只是無夢真君的記名弟子，身份並不高，跟正式入了排行的弟子不能比。而阮唐呢？她師父是無夢真君看重的弟子，曾經手握無夢山的大權，兩人論起來，身份差距不小。

不過，阮唐看起來並不是個注重出身的人。就說靈玉自己，她也就是掛了個名頭，說是嫡支，可天隨真人早就叛出了師門，她這個半路認回來徒孫，跟無夢山正宗嫡傳不能比。

「阮師姐看起來很和氣，應該不會在意這個吧？」

薄志新道：「其實，韋師叔也很不容易，她的出身沒什麼可說的，能夠被真君看中，那是自己的本事。可是，阮師叔好像不喜歡她的性格。」

韋青的性格……是說她太勢利？還是說她太陰險？

「對了，真君為什麼會看中韋青？因為她資質高嗎？」在靈玉看來，韋青也只有這一個優點了。

薄志新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真君的喜好，誰也猜不透，幾位師伯祖常送門下弟子過來，但是，能被看中留下的很少，幾乎沒有共通點。」

「呃……」薄志新口中的無夢真君，跟靈玉認知的無夢真君，有著不小的差距。靈玉覺得，無夢真君再容易討好不過，他在小輩面前，完全沒有架子，只要不過分，幾乎任何事都可以包容。

原來，是她看得太片面？或許是因為，她是天隨真人的弟子，所以無夢真君特別包容？

「這麼說，她們倆談不上交情了？」

「是啊。」薄志新說，「頂多在真君這裡遇到的時候打聲招呼，至於私底下有沒有來往，我就不知道了。」

「哦……」

「程師叔怎麼會想到這件事？韋師叔好像就是在藏虛界隕落的吧？唉，都快三百年了，很快就沒人記得她了。」

靈玉有點心虛，答道：「韋青隕落的時候，我就在場，近日突然想起她來，所以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