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豐收季節。

商東縣今年的秋糧再次獲得大豐收，不過不同於前兩年的農民豐收后要憂心忡忡糧食賣不出去，今年秋收后才是真正的豐收喜悅。商東縣依靠著糧油廠、速食麵廠、酒廠等企業，早已經解決了全縣賣糧難的問題，甚至本縣的餘糧還根本不夠消耗，外加商城其他區縣也跟著傍光，並且餘糧價格也隨之有所上升，農民收入隨之增長。

在這個豐收季節，吳天自然也要回老家「幫忙」的，不過吳天小朋友卻是根本沒下過一次田間地頭，只站在村口望著那一片莊稼地里的簡易收割機暗暗出神。

「小天，看什麼呢？」吳建軍走到吳天身邊，笑著問道。

「大伯，這塊地準備做什麼用？」吳天問道。

「種高粱啊。」吳建軍笑道，「原來都是種麥，今年準備種高粱試試。」

「別種了，圈起來建廠吧。」吳天說道。

「建廠，又建什麼廠？」吳建軍道。

「酒廠啊，你還想建什麼廠？」吳天笑道。

「你不是說不讓擴建酒廠了嗎？」吳建軍問道。

吳天笑著說道：「大伯，今年廠里賺了不少錢吧？」

吳建軍笑道，十分滿足的笑道：「還成吧，你不是看過廠里的賬了嗎？」

說起來，自從吳天要求酒廠停止擴張之後，廠里的利潤不但沒有減少，反倒越來越多，隨著對市場的深入挖掘，提升品牌形象，大河酒廠從原來一瓶簡裝酒賺一毛錢，發展到如今一瓶高檔酒利潤足足四五塊，直接翻了幾十倍。當然了，這並不是說大河酒張的總體利潤也翻了幾十倍，畢竟不能只賣高檔酒，中低檔產品也要搭配一些的。總體來說，大河酒廠如今每個月的凈利潤基本保持在三四十萬的樣子，一年多來，廠里的積蓄的資金已經足有四百多萬了。如果不是吳天一直壓著，吳建軍等人早就忍不住要去開拓商城之外的市場了。

「經過這一年來的調整，咱們大河酒的形象已經提升了一個檔次，資金積累也比較充沛了，已經具備了走出去的條件。」吳天說道。「現在可以考慮繼續擴大產能了，不過操作方法要變一變。」

「嗯，好，早就等你這句話呢，你說怎麼打市場，咱就怎麼打！」吳建軍說道。

吳天笑了笑，道：「大伯，在商城，咱們一開始是以低價打市場，而接下來。咱們要用高價打市場……」

「高價打市場？」吳建軍一愣，這可產品推廣模式背道而馳啊。

「對，首先，咱們要直接將目標放眼全省，直接將咱們的最貴的大河老酒殺入所有的地市，不管買不買的出去，先要在當地形成一個產品印象，咱們的大河酒就是貴，就是好酒！」吳天激昂的說道，「等過上幾個月。到年底前吧，再將中檔酒推出去，在市場上就會形成一種價格反差，喝著中檔酒。卻裝出高檔酒的臉面，銷量還能上不去？」

「嘖……」吳建軍一尋思，指著吳天的鼻子無言而笑，這小子也太鬼精了……

國人，特別是山南人最愛個臉面，過年過節總要拿點好東西招待人充門面的。先宣傳出一個高檔酒的形象。再賣中檔酒，自然臉面有了，實惠也有了，雖然在前期可能沒太多的收益，可等到過年，必然會爆發一場銷量高潮，一下子就把錢給賺回來了。而在產品印象和消費慣性的帶動下，過完年後銷量也依舊有保證……

「還有，就是廣告，不要捨不得花錢，過年之前，最少也要砸一百萬以上的廣告費。」吳天說道，「具體怎麼做，回頭我跟我二伯再說，反正你這個廠長可不能卡廣告費的脖子。」

「放心吧，廣告費，我怎麼會卡脖子？」吳建軍笑道，接著一拍腦門，道，「看看，只顧跟你說話呢，忘了找你的正事兒了。剛才白總給你打了電話，我是叫你給她回電話來的……」

吳天隨著吳建軍轉頭回到村頭的村部小樓。原來的村部只是幾間大瓦房，如今村裡有錢了，在今年夏天，特地重新建了這座兩層小樓，粉刷得白亮亮的相當氣派，不過吳天當初第一次見的時候，還很不滿意的說大伯太小家子氣，這兩層小樓要不了兩年還得扒了重蓋。

吳建軍在小樓二層東頭有一間大大的辦公室，不過內部卻談不上裝修的多好，雖然也好擺了一張大沙發，卻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的，很有些暴發戶的架勢——這也怪不得，吳家村一直都是個窮村，陡然而福，裝飾品味上還有些跟不上時代，就說吳建軍本人，到現在還習慣穿一身舊軍裝。

「白阿姨，找我有事兒？」吳天抓起吳建軍桌子上的電話，就給白潔撥了過去。

「你這小子，有事兒找你總找不到人，急死了。」白潔在電話那頭埋怨道，「哎，要不你給你爸說說，讓商東縣那邊趕快也把尋呼機給搞起來，找你也方便一點。」

平時吳天沒事兒就躲在華天食品後院的「辦公室」里，悶得慌了就一會兒一個電話的搔擾白潔阿姨，可有時候卻又四處瞎跑，想找他可沒那麼容易了。

過慣了手機時代的吳天對這個問題也是深惡痛絕，不過好在一點，市裡已經在搞尋呼機網路了，估計這個月底就能啟用，上次在市裡吳天聽到這個消息，很是興奮的給白潔說過，白潔倒是記在了心上，可問題是吳天身在商東縣，今年卻是享用不到這種「先進通訊技術」了，商東縣明年上半年能開通尋呼機業務就不錯了。

「唉，別提了，跟我爸說過，可那是人家郵電系統內部的事兒，我爸說了也不算。你找我什麼事兒啊？」吳天問道。

「我沒事兒，是京城的白公子打電話找你，說是有急事兒，讓你馬上給他回個電話，你記下號碼……」白潔說道。

「嘖，我當怎麼了呢。回頭我給他打電話吧，今天沒空。」吳天懶洋洋的說道。

「小天，我聽白亞平的聲音很著急呢，還說他二叔也和他一起在等你的電話呢。」白潔說道。

「哦？那行。電話號碼告訴我，我等會兒跟他聯繫一下吧。」吳天記下白亞平留下的電話，站起來對大伯說道，「本來還想著去飲料廠轉轉呢，今天沒時間了。改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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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辭了吳建軍，吳天坐上拉達尼瓦，回到華天食品的「辦公室」，卻不急著打電話，而是躺在沙發上暗暗尋思了一番。

毫無疑問，白亞平這個電話的原因，是因為日元開始升值了。

已經十月初了，《廣場協議》已經簽訂了半個多月，日元升值還並不是很明顯，不過每天都會漲上一點。半個月下來，就已經讓那位二叔的一百億日元貸款需要多還好幾個點，這種趨勢還沒有一點停止的苗頭，再加上當初吳天就已經提醒過方二叔，方二叔也沉不住氣了，顯然又揪住了白亞平，而白公子絲毫不出意外的再次將自己給「出賣」了。

不過吳天此刻所想的卻不是白亞平的言而無信，畢竟當初吳天叮囑他的時候，就清楚在那位方二叔面前，這小子絕對不會替自己保密。也就不存在被背叛的感覺。吳天所想的是，等會兒電話里該怎麼和他們說這個事情。

毫無疑問，他們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目的無外乎兩個。其一是想問問咱對接下來的匯率有什麼預測，問問日元還會不會繼續漲下去，第二，則是想問問如果日元繼續漲，他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雖然這兩個問題很簡單，吳天一口就可以答出來。日元肯定還要漲，並且未來十年都會一直漲，而最好的解決方法，無外乎趕快把小鬼子的錢還上，雖然會賠上一些，但總比三年後賠得少一些。

不過吳天擔憂的是自己要不要妖孽一把，畢竟對於那位方二叔，吳天的了解實在不多，而根據後世網路上的一些傳言，這位紈絝的厲害，干出過不少狗屁倒灶的事兒，和他走得近了，沒得受到一點牽累，就足以讓咱萬劫不復……

思忖良久，吳天才終於抓起電話，撥通了白亞平留下的號碼，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口吻，嚷道：「喂，三哥，你找我有事兒？」

「小天，可算等到你的電話了！」白亞平嚷道，「嗯，找你是有點事兒，日元升值的事兒，你知道了嗎？」

「升了？嘿嘿，這下有得賺了。升了多少啊？」吳天一副驚喜的口吻嚷道。

「漲的不多，二百四十多兌一美元。」白亞平道。

「才這麼一點啊？沒幾個錢可賺的……」吳天有點不滿的道。

白亞平那邊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小天，你說還會不會繼續漲？」

「漲，肯定要漲啊，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吳天說道，「三哥，你是不是想把錢抽回去？你要急著用錢我給你拆借點好了，你那一百萬放裡面，到過完年最少能賺二三十萬，這時候抽出來可惜了。」

「嘖……」

吳天聽到電話那頭傳出好幾聲咂舌聲，不禁無聲而笑。

「小天，我是方誌遠。」電話那頭傳來方二叔的聲音。

「哦……」吳天用迷糊的口吻應道，心裡卻暗笑，這老小子終於忍不住親自出面了？不把咱當小屁孩了？

「我問你，你說日元要漲這麼多，有多大把握？」方二叔說道。

吳天撇撇嘴，求教還是沒個求教的樣子，還這麼拽兮兮的？

「我能有什麼把握啊，就是感覺能漲那麼多罷了。」吳天極不負責任的說道。

方誌遠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小天，你是亞平的弟弟，咱們也都是自己人，亞平一直稱讚你聰明。我信他。你跟我說句實在話吧。」

吳天頓時無語，方二叔能說出這話來，顯然白亞平是真沒少鼓吹咱的妖孽之處，這下等於是把自己給逼到牆角了。如果繼續對方誌遠裝傻充愣，那就算徹底得罪了這位太子爺，甚至連白亞平也給得罪了，對景的時候就是一場禍事啊。

可要是真表現得妖孽過頭了，讓這位方二叔真把自己當棵蔥了。說不得以後和咱的聯繫就會緊密起來，以他那紈絝水平，指不定那一天就綁著咱一塊兒幹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指不定就把咱給拉進泥潭裡了。

頭大啊……

不過卻沒有時間讓吳天再遲疑，說不得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嗯，二叔，我真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大致上可以確定，日元必定會繼續上漲，在最近幾年內。都沒有下跌的可能。」

「嗯，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的？」方二叔問道，雖然話依舊有些拽，語調卻柔和了一些。

吳天沉吟一下，說道：「日元升值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啊，在七十年代初，布雷頓森林體系被破壞后，在史密森協議下，日元就升值了百分之十幾，不過小鬼子對米國的貿易順差還是非常大。老米又強迫日元升值，此後小鬼子一直都成了米國佬的提款機，只要米國一沒錢花了，就會搞個什麼協議。讓日元升值一回，等到小鬼子剛重新干出一點成績，就又得被打劫一次……上回我聽陳總說米國國會裡有人宣揚小鬼子對米國的貿易順差太大，政府的財政赤字突破了歷史記錄，要提議強制日元升值來解決問題，我就認為日元近期肯定會升值很多……」

吳天的這一番話。搞得方二叔一暈一暈的——這小屁孩嘴裡說出來的好多詞自己都聽不懂。不過國人最迷信「專業」，越是自己聽不懂，就越感到對方專業。

方二叔吧咂一下嘴，說道：「你，你怎麼懂得這麼多啊？」

「多看書啊，書上都寫著呢。」吳天把出老借口，拽兮兮的說道。

方二叔可不是一般人，好歹也是在米國留過學的，可很顯然，這位對於讀書的樂趣也不是很大，最起碼來說，對於這種金融歷史的東西，並沒有太多了解和重視，雖然對於吳天的話能夠認同，卻還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誰家十歲小孩會有興趣學習這些東西？更別提還能聯繫到實際了。

「小天，那你認為，我那一百億的日元貸款，應該怎麼辦？」方二叔又問道，不過這次的語氣就更謙虛了，拽兮兮的口氣早就不見了——天才很能給別人一些壓力的。

「馬上還了吧，雖然現在還已經要賠一點，不過賠的還不是太多。」吳天說道。

「嗯……」方二叔猶豫了一下，又道，「小天，現在日元升值，三年後會不會再降回去呢？」

「不知道，那麼遠的事兒，我可沒一點把握。」吳天果斷的說道。小小妖孽一下也就罷了，真要直接預言三年後的事兒，那就太神異了，鐵定真要被拉去切片了。

「好的，我知道。」方誌遠落寞的舒了口氣，又道，「小天，下次來京城，讓你三哥帶著你來找我玩兒。」

「好。」吳天應道。

掛了電話，吳天一翻身躺倒在沙發上，長長的舒了口氣，總算把這事兒給應付過去了，至於方誌遠那一百億日元究竟怎麼解決，卻不去操心，反正對於這種級別的公子來說，到目前為止虧的那點錢也算不得太多。唯一麻煩的是怕他已經將這筆錢投資了出去，一時抽不回來，不過他們也總有辦法從別的地方拆借了還上的，就算虧也是虧的國家……

吳天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過完年後，方誌遠一旦發現自己的預測準確，到時候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卻是個麻煩。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這樣的結果也總比馬上就將這幫大人物給得罪了要好……

唉，誰讓咱要錢不多，要權也不大呢，要是老爸能坐上更高的位置，要是咱手裡掌握的資金足以讓他們這些大人物也為之驚怵，咱也就不用怕他們了……

可問題是現在老爸一時三刻可升不了官了，總得在書記的位置上再熬上一屆，在四十歲之前進副廳也就不錯了，就算再破格，只怕也很難有機會進入中樞。而自己的賺錢計劃，也同樣在短時間內難以有太大的進展，畢竟國內的形勢格禁，民營資產發展限制太多，即便打著外資的名義，在這種局勢下也不可能一飛衝天，最起碼也要等到九三年之後，環境徹底穩定下來后，才能解除束縛……

除非走出去！

可問題是咱這小學三年級小學生的身份，又怎麼出國？首先第一個就過不了老媽那關！

唉，看來這種瞻前顧後、刻意隱瞞能力、實力的小媳婦日子，還得再熬幾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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