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動作讓某人愣了一瞬。

回神后沒有去抱住她，寧執墨反而從擱在凳子上的書包里摸出防蚊蟲噴霧，先噴在自己掌心過渡涼意，然後再細細塗抹在她手臂的肌膚上。

由指尖至小臂。

一寸，一寸。

羊脂玉般的觸感美好，絲滑。

隨著絲絲縷縷的輕微悸動感傳進耳里的，是她軟軟糯糯不失清脆的調子。

仰面看著他，小魂淡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璀璨如瑪瑙。

她問：「酸酸，你信命嗎？」

手上動作沒有停頓，寧執墨不假思索：「信。」

所有準備好的「我也不信命，但剛剛被那個老爺爺說得不高興」統統卡在喉嚨，小姑娘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告訴他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還是告訴他……

自己隱隱約約有些不開心。

小魂淡腦海里千轉百回地像繞著理不清的棉花，那道熟悉的清淺的嗓音便接著響起。

「我自知事起，就遇到了你，雖然你小毛病挺多，不好好吃飯不好好鍛煉還總愛耍賴任性……」

嘴角徐徐勾起一抹弧度，寧執墨似含著點無奈的柔情。

「但我除了照單全收又有什麼辦法呢……註定的，你就是我的命啊……」

咬詞矜貴，他揶揄的語氣里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認真。

每個音節似乎都有生命，混合著防蚊蟲噴霧的濕潤感，浸入小姑娘的身體，通過血液循環傳遍四肢五骸……

腳邊丁達爾效應傾瀉的日光光暈在慢慢擴大，明媚地點亮小姑娘的暗淡。

第一次和酸酸野營吃著美味的路邊攤當午飯，她臉頰凹陷著兩個小酒窩，笑意甜甜又盈盈……

命也好，命也罷，有他在，無需怕。

………

一直目送她的背影走出道觀門口，和少年匯聚，相攜著走遠不見……

老爺爺才慢慢收回深邃的視線。

沒有去拿掃帚，他徑直從後院進了道觀的主卧房。

先前矍鑠清明的模樣消失不見，他每一步都邁得慢慢吞吞，佝僂又蒼老的模樣沒有驚起台階旁排隊任何排隊求籤香客的注意。

一個掃地老頭而已。

木質房門「嘎吱」被推開，老爺爺的身形剛出現在門口，立馬有面白膚凈的青衣童子迎上來：「師傅要開始了嗎？已經排了將近一百號人了……」

揮揮手，老爺爺頹然走到床頭。

童子跟著過去，立馬發現了不對勁：「師傅，您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胸口又在悶著疼了嗎……」

扶著人在床畔坐好，童子一邊替他拍著胸口，一邊勸說。

「之前讓您去醫院看看，您非說沒事兒……看看您現在直冒虛汗，身體要緊——」

「不要再說去醫院的事情，把號碼錢全部退了，讓他們出門右轉找星海，都是差不多的，」簡單交代完事情，老爺爺深深吸了兩口氣，「幫我磨墨鋪好紙筆便出去吧……任何人不得打擾。」

儘管擔憂難掩，童子一一照做，將文案備好，師傅扶到藤椅上坐好，他轉身出去。

「嘎吱」，關好房門。

立定在攢動的人頭前，童子朗聲而出。

「星辰大師身體抱恙，請眾施主移步星海大師，號碼錢會全部退還給大家，請多多諒解，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