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個朦朧的猜想，小魂淡心裡咯噔一下。

「寶寶不想去……寶寶有點困了……寶寶想睡覺……」

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暗，寧執墨輕柔地將她額前的碎發拂至耳後，為她掖住被角，「好。」

下一秒。

纖細的小手攀著他的胳膊蹭的起身，小姑娘下床，穿鞋，推門而出，準備回卧室，換衣服。

整個過程櫻唇緊抿，一言不發。

雨疏風驟，她搖曳在空中廊橋的背影纖細飄搖，湮沒在黑暗中式微、驚心。

………

先安排好車、收拾好出門的東西，寧執墨撐著傘在門口等她。

見到一身短袖的小身影，男神自然而然地將臂彎中的外套給她穿上，斜撐著傘護她上車，待她坐好。

他攬著她纖瘦不失圓潤細膩的肩頭，她眯著大眼睛看窗外的世界。

街邊的風景裹挾著瓢潑暴雨只剩暗蒙，不斷倒退，接踵如瀑布般的水幕拍打著勞斯萊斯厚重的防彈玻璃，伴著車輪碾過水窪的聲音，枯枝跌落折斷的聲音，樹葉間小小的窸窣和猛烈的呼嘯……

像是住在森林的樹洞，兇猛的野獸在敲射門窗，也像是住在曠野的草原，遷徙的野馬崩騰而過……

小魂淡覺得，她和酸酸這輛小小的汽車，有點高爾基筆下振翅的海燕，搏擊巨浪而上……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心裡千轉百回，她就是不願意去猜測那通電話的內容，哪怕丁點。

可當真正在強降雨和風暴中走進寵物中心，拉開玻璃門將外界的一切隔絕開來的剎那，小姑娘終於無處可迴避。

「你們領養喵喵的那天，是她最好的狀態，之後又重複之前幾天的癥狀。」

「反反覆復咳嗽、發燒、厭食、嘔吐，一天之內休克好幾次……」店長一邊嘆著氣，一邊將兩人引著走向字樣卡哇伊的ICU重症監護房，「炸雞撐不過今晚了，吊著一口氣為了見你們和喵喵……」

頓住腳下步子，店長阿姨側身讓兩個孩子去看大大紅獒，艱難也是見慣地說出重點：「進去看看吧，十分鐘后開始注射。」

她咽下最後三個字。

安樂死。

………

一身紅如火焰的毛髮尾梢翻著微白，早已不似之前壯碩，炸雞瘦得近乎只剩骨頭的身子懨懨地蜷縮成一團，四肢和臉上的皮膚灰白，鬆鬆垮垮垂著。

見到小魂淡和拎著小菜籃的寧執墨，他低聲嗚咽，暗沉的眸子亮了一瞬，掙扎著想坐起來看看，奈何沒有絲毫力氣，頹然放棄時再次嗚咽。

宛如，人類的哭泣。

幾天時間，喵喵被養胖不少，軟綿綿一團窩在冰涼蠶絲的小綢子上，熟睡的小身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分外可愛。

炸雞伸出嶙峋的前爪搭在籃子邊緣，努力想要碰一下，似乎又怕驚醒自己的孩子，訕訕停在半空。

再次想要去觸碰，再次收回。

凝視的動作很專註，逐漸渾濁的眼睛像是含著千言萬語，當炸雞終究決定不打擾自己孩子睡覺收手的剎那，小魂淡溫和地擒住它的爪子，覆住小紅獒頭頂的軟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