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然無聲,誰都沒有說話。
窗戶邊的爬山虎隨風搖曳,綠葉呼啦啦響動。
故縱想,自己住在這裡,工作在這裡,算得上是海南的常駐民。於東辰和他新男友只是遊客,或許,自己應該儘儘地主之誼。
所以,故縱鼓起勇氣開口:「我、我知道海南有個叫天涯海角的地方,你們可以去那裡旅遊...」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那裡挺好玩的,價格也不貴。」
看看,他是多麼合格的本地人。
於東辰身子一僵,眼裡是故縱看不懂的情緒,他叫他的名字:」故縱...」
故縱知道,於東辰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卻很少對朋友發火。即使在過去一年,於東辰對自己厭倦了,他也沒有對自己動過醋、發過火。
比動粗和發火更難受的,是無休止的冷暴力,是同一個屋檐下的忽視,是同一張床背對背睡覺,是一次次夜宿不歸。
故縱就在無休止的冷暴力中,漸漸絕望了。
故縱很清楚,於東辰是在等自己離開,於東辰一向不會趕走居住的朋友,即使是前男友。
故縱很懂事,他自己離開了。
「海南我熟,你們遇到不懂的,可以問我。」故縱說,他還想給於東辰一個笑容,可嘴角太累了,連笑都笑不出來。
於東辰臉色不太好,半天都沒說話。
沉默,依然是一片寂靜的沉默。
許久,於東辰才緩緩開口,嗓音沙啞:「小故縱,你什麼時候離開的?」
故縱低下頭,假裝玩手指頭:「上面給了調令,這邊缺一個法醫,我就來了。」
多好的理由,故縱想。
「你搬回來,好不好?」他聽見於東辰說。
故縱猛地抬起頭:「嗯?」
於東辰說:「故縱...你搬回來吧。」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認真,和多少年前一模一樣,故縱差點就信了。
故縱覺得眼前模糊,指甲掐著手心,才努力沒讓自己哭出來。
他歪著小腦袋,臉色蒼白:「一年前,你要我和你同居。你說……你會一輩子對我好……會讓我幸福一輩子。」
那時候故縱很年輕,很天真,他信了於東辰的謊話。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男人的承諾,還和是否穿衣服有關。
沒有穿衣服的於東辰,深情地向故縱許諾一輩子。
穿上衣服的於東辰,只愛了故縱五年。
故縱歪著小腦袋,清秀的娃娃臉露出迷茫神色:「我...我真的特別羨慕山總和沉默。我還以為,你會和沉默一樣的...後來發現,人都是不同的...」
「我也不怪你,是我太木訥自卑...你不喜歡我,厭倦了,我理解,我不怪你。」
「只是...你當初,明明對我那麼好的。」
好到,故縱可以為於東辰放棄全世界。
可是放棄全世界之後,故縱一無所有。
於東辰依然是長久安靜,俊眸深深看著故縱,最後還是黯然離開病房。病房門關閉的咔噠聲輕輕的,故縱聽見風裡一聲淡淡的道歉:
「對不起,小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