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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女殊色 - 第六百四十七章 病症字體大小: A+
     

    得了燕恆的允許七,香枝兒不再言語,抬手搭上了他的脈博,凝神診脈,室內安靜一片,誰也沒有出聲。

    對於香枝兒診脈這事,燕恆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那麼多太醫都瞧過他的病,說法也都差不多,不過是用珍貴藥材好好養著,養到哪一天實在不成,也就那麼去了,經歷過希望,也經歷過失望,到如今已是很能坦然面對了,神色平靜,目光沒有交點的不知望向了何處,略微有些走神。

    周承澤卻是目光緊緊落在香枝兒身上,他很是擔心燕恆的身體,他對血脈親人,說不上多深厚的感情,但這個大哥,卻是這府裡面惟一對他好的人,自然不希望他受病痛的折磨。

    瞧著香枝兒診了好一陣子,瞧著比平時哪一次診脈的時間都要久,周承澤的眉頭,不由越皺越深,心裡也越發覺得不太得勁,那麼多太醫都瞧過,然後束手無策,香枝兒才多大,就算醫術出眾,估計也比不得那些積年的大夫,既覺得不該抱太多指望,又覺得不太甘心。

    好不容易找回親人,又只有這一個對他最好的,可惜身子骨又是個差的,他人覺得心氣兒不順得很。

    香枝兒確實診了許久,診完一隻手,又換了另一隻手,眉頭也蹙了起來,隨後無聲輕嘆了一聲,將手收了回來。

    「怎麼樣?」周承澤語聲沉沉的問道。

    「大哥的身體十分虛弱,五臟六腑都有衰敗的症兆……這應是小時候身體沒調理好,落下的病根,身體逐年削弱,又加上長年累月葯不離口,是葯三分毒,葯吃得多了,身體卻是承受不住……」香枝兒緩緩解說了一下。

    燕恆在她說話時,就回過神來,仔細聽了,隨即便是一笑:「弟妹說得沒錯,大夫差不多也是這番說辭,聽得多了,倒是無端讓人難受,我也就不太愛聽了。」

    聽過香枝兒的說法,燕恆對她倒是越發高看一眼了,也信了她醫術出眾的說法,畢竟與太醫院的太醫說得不相上下,可見這確實是有本事的。

    「可有何法子,能把身體養回來。」周承澤緊接著問了一句,香枝兒的醫術,在廣平縣裡還是頗有名聲的,到了青州城之後,倒是製藥比較多,那些葯也確實極好用,如此一問,倒也是抱了幾分期望。

    香枝兒卻是搖了搖頭:「我只能以藥物控制身體不再繼續衰敗下去,但卻沒辦法將損傷的身體修補回來,不過,後續慢慢調養,也能調養回來稍許,只是再怎麼調養,也達不到正常人的身體,還有……」

    周承澤聽著略高興了一下,能控制病情,那也就是說有救了,可卻又沒辦法完全治好,身體依舊會很弱,連正常人的程度都達不到,那也就是說與練武無緣,神情便又黯然下來了。

    倒是燕恆,聽著頗為吃驚,甚至有些不敢置信,連聲問道:「你,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我的病還有得治,可是請過好幾個太醫,都說我的病沒得治了。」

    說得多了,他也就習慣了,如今突然有人跟他說還有得治,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了,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一連串的問話,讓他都有些失態了。

    香枝兒倒是淡定的點了點頭:「也不叫能治,只是將病情控制住,不再惡化下去,但損傷的根本,卻是很難調養回來,你的身體仍舊會像先前一般瘦弱。」身體的損傷,那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就算仙丹妙藥,也不能一時半刻將身體恢復過來,只能後續慢慢調理,若是調理得當,也能養回一二的。

    「能如此就很不錯了,我並不懼生死,其實這麼多年來,每每病發之時,自己只能虛弱的躺在床上,我有時候就在想,活得這樣痛苦難受,還不如早點死了的好,阿恪沒回來之前,我對生死之事,早已是看得極為淡薄了。」說著看向周承澤,微微一笑道:「能將你尋回來,我已是很滿足,生與死,與我都無礙,只是你與我說,你在這府中什麼都不懂,很需要我的指點,那我且好好活著,等我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不,大哥,沒有那一天,你與我是血脈兄弟,再沒有人會像你一般的待我,所以,我永遠都會需要你,現在我需要你的指點,將來,也需要……」周承澤連忙說道,生怕他連這點求生的慾望也沒有了。

    「好,只要你還需要大哥,大哥以後都會陪著你。」燕恆嘆息道。

    香枝兒卻是欲言又止,臉上很是糾結為難之色。

    燕恆是個心細之人,很快便察覺到她的神色,回想了一下,便開口問道:「弟妹似還有話要說?」關於他的病情,先前似乎還有未盡之語,他一時高興,倒有些忽略了。

    香枝兒猶豫的點了點頭,看了看燕恆,又看了看周承澤,神色很是為難,有些事情,若不知道,好過知道后難過吧?這事兒她真是不知該說好,還是不說的好,事關男人體面,這也很打擊人的。

    周承澤很少見她這般糾結為難,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莫不是還有什麼更嚴重的事沒說吧,燕恆的身子已是這般了,還有什麼更嚴重的病情沒說嗎?

    燕恆倒是比周承澤來得坦蕩得多,臉上的神情也很鎮定,默了片刻,便開口道:「弟妹有話直說無妨,太醫原本就說過,我沒有幾年好活的,如今你能將我的病情控制住,多活幾年都是賺來的,還有什麼更嚴重的結果,對我來說,也沒什麼不能接受。」

    香枝兒點了點頭,仍覺得遲疑:「那我就說了啊!」她有些擔心,雖然燕恆這般說了,可做為一個男人,對這些事還是會十分在意的,本就才生出點求生的慾望,便又受這打擊,她都覺得自己的話,說出來會很殘忍。

    兩個人,兩雙眼睛都盯著她,香枝兒只得開口道:「大哥的身體里,有服用過蔓荊草殘留的痕迹。」她說完,看了兩人一眼,發現他們都是一臉茫然之色,便明白他們沒有聽懂,便又接著解釋道:「這蔓荊草產於苗疆一帶,沒有多少藥用價值,一般藥房里也都不會有這種葯,就算特意去尋,咱們這樣的地界兒,也很難尋到這種葯。」

    說到此處,香枝兒咽了下口水,接著道:「這種葯沒別的用處,服用之後,卻是會不利子嗣,從脈像來看,大哥服用這種藥草,至少有一年的時間,且還不太確定具體是哪一年,藥效早已深入骨髓,已無葯可解……」說完,便默默的垂下頭來,不想去看兩人的神情,她不用看就知道,這兩人的臉色,定然會十分難看。

    這麼陰損的招數,任誰都不能忍,更何況,這個時代的人,對子嗣看得極為重要,沒有子嗣,甚至沒有兒子,都會被人說成是斷子絕孫,而燕恆還是國公府大公子這樣的身份,尤其惹人關注,落入別人眼中,這得多沒面子,臉上多難堪啊。

    燕恆的眼中,一抹驚色閃過,隨即很快便又平息了下來。

    周承澤卻是頓時震怒不已,誰好端端的會去吃那樣,找都找不到的草,這不用說,也知道定是被人暗算了,而這國公府中,誰會暗算燕恆,不用細想,矛頭就能直指小秦氏,畢竟燕恆沒有子嗣,必然被人笑話奚落,沒有子嗣,就更不能接任國公府,而最終獲利的,便是小秦氏母子了,要說不是她在背後動手腳,這說出去誰信啊!

    他的眼中,瞬間便掀起風浪:「一定是小秦氏乾的,我去殺了她,替大哥報仇。」他在江湖上待了兩年,早已學會快意恩仇,要讓他這麼憋屈的忍下來,他得把自己難受死。

    「殺了她,你就再回去作你的掌門嗎?阿恪,不可衝動。」燕恆忙阻止道,那怎麼也是堂堂國公夫人,再說也是長輩,殺她便是以下犯上,殺一個后宅婦人是很容易,可殺了她,後續的問題一大堆,周承澤將不能立於世,而燕禇也不會放過他。

    比起這些陰謀算計,他還真樂意回去做掌門,江湖上的算計也不少,兇險也是真兇險,可那也是明刀明槍的直來,打得過便是老大,打不過那就只能認慫,可比這些隨便給人下藥,還是這麼陰損的葯來得強。

    「難不成就這麼算了,還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就這麼粉飾太平?」周承澤氣吼吼的道。

    原本他一向是個老成持重之人,心裡很有些謀划,但這會兒卻是在氣頭上,又是突然聽聞這樣的事情,不免氣急了些,需知,他原本對親人也抱以期望,只是頗多失望,如今將所有對親人的情感,全都放在了燕恆的身上,這個大哥待他又最好,聽聞這樣的事情,他又豈會無動於衷。

    「阿恪,你先別著急。」燕恆無奈道,略想了想,開口道:「這事兒有些突然,我剛剛聽聞,腦子裡也有些亂,我原本以為自己活不了兩三年的,對生死都已看開,如今得弟妹妙手,還能多活幾年,已是賺來的,至於子嗣方面,既已如此,那也不可強求。」

    「大哥!」聽著這話,周承澤只覺心酸不已,心裡難過,很有些想哭的衝動。

    要說起來,從小到大,他都是個穩重的性子,就是摔倒了也不會哭的,可至從來了國公府,他這心情當真是起起落落,好幾次都有大哭一場的衝動。

    「此事,是不是小秦氏所為,還有待查證,無憑無據的,口空白牙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再說,這也著實是一樁醜聞,鬧出來於我,於國公府的臉面,都不會好看,沒有真憑實據,這也不好斷定倒底是誰幹的,所以,你不要衝動行事,咱們慢慢查證,收集起證據,到時候請父親做主吧!」燕恆輕嘆了一聲,垂下了眼帘。

    「父親?」周承澤一臉的質疑,就憑他對他們兄弟不理不睬這樣子,還能請他做主,當真讓人懷疑。

    「你對父親有偏見!」

    「他都不搭理咱們,還能指望他為咱們做主?」周承澤很是不客氣道。

    「他是咱們的父親,但首先他是護國公,朝堂上的公務,許多都需要他著手處理,他平常十分忙碌,並沒有多少時間關心家裡,但這不代表,他的兒子被人害了,也無動於衷。」燕恆解釋道。

    這倒也是,要家裡的兒子,一個接一個全被人給弄死了,他豈不是後繼無人,斷了香火,周承澤點了下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話,只是這口氣,卻始終沒法咽下去。

    「先不說父親那裡,咱們只說說,這事兒要怎麼查,從何處著手,既然要查,那便一查到底,定要把兇手給揪出來,這下太可恨了,居然下這種毒手,還有那些太醫,難不成都被人給買通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的嗎?」周承澤恨聲道。

    「蔓荊草並不常見,我也是從婆婆留下的古籍上看到的,太醫診不出來,也極有可能,若是一般的大夫,就算將那藥草拿出來看,也不太會明白其藥性,所以,也怪不得太醫上頭,再說了,那些太醫一向求穩,就算診出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若是拿不定,估計都不會往外說。」香枝兒解釋道。

    「弟妹說得有道理,為官之人頗多謹慎,太醫更是慎之又慎,倒也怪不得他們,畢竟這滿京城的權貴,稍有不慎,便是一場禍事。」對此,燕恆倒是頗為清楚。

    周承澤聽著,早已沒什麼脾氣了,這京城裡的套路,真是多得很,國公府有國公府的路數,就連太醫,那也都有他們的生存之道,瞧瞧這一個接一個的,他只覺得繁亂不已。

    「好吧,咱們不說太醫,只說這事,要從何處下手來查起?」周承澤嘴裡問著,心裡也琢磨起來,吃的用的,都是經身邊之人的手,他無知無覺,用了一年以上的葯,不過他這三天兩頭的吃藥,還真不好說,是什麼時候吃下肚的。

    「這事也急不來,畢竟時間這麼久了,想要查清也不容易,不過我手裡也有些人可用,你們才入府來,對府中之事都還不太熟悉,這事就不要管了,我自會讓人慢慢查個清楚,畢竟這事出在我身上,不查清楚我也咽不下這口氣。」燕恆神色淡淡道,就算說著這般話語,臉上也無過多情緒。

    「大哥,你身子不好,還需要慢慢調理,就讓我幫你一起查吧,我雖然才歸家來,對府中諸事不熟,但身手卻還可以,定能出一分力的。」周承澤忙道。

    「你如今才歸家來,多少人盯著你呢,反倒是我病怏怏的,一年到頭都是如此,倒讓人不那麼注意了,行了,這事你就不要跟我爭了,我雖病著,腦子卻沒糊塗。」燕恆執意道。

    「那好吧,不過你身邊那幾個小廝,瞧著都不怎麼老實,不如先著手料理了去,先前那葯吃得無知無覺,總留著他們,難免不會又誤食了什麼葯去。」周承澤提醒道,先前他也提醒過來著,他還說什麼來著,只放在身邊侍候,可不就出問題了嘛,真是什麼事都大意不得啊。

    「我心裡有數,你不用擔心這個,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如今弟妹為我瞧了病,這藥方也要改,定然是不能再留他們在身邊,這兩天便尋個由頭打發了,反正我現在病著,病中發發脾氣,這也沒什麼不對的,倒也不至於引人注目的。」燕恆慢條斯理道。

    「你心裡有數就好。」周承澤也有些無奈,雖然這位是大哥,但瞧著他瘦弱的樣子,他就恨不得直接代他行事,也省得他再費心了,可倒底是大哥,該有的尊重還得有,並不好越俎代庖,不然還能為他不將人放在眼裡。

    「那我就把藥方寫出來。」香枝兒見兩人說好了,便走向一旁的桌前,筆墨都是現成的,坐在桌前,略斟酌了一番,便提筆落字,揚揚洒洒寫了好一陣才收筆,將筆放下,拿起藥方又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這才交給了周承澤。

    周承澤拿著藥方掃了一眼,隨即便開口道:「若是大哥這邊不方便,我讓人在外面抓好葯再拿回來?」他身邊的那些個小廝,定然是小秦氏那邊派來的眼線,落到他們眼中,怕是又要做怪了。

    「不必,阿恪,這些事我還能料理。」燕恆淡淡道,眸光中也隱現風浪。

    「好吧!」周承澤無奈,將藥方遞了過去。

    燕恆接過藥方瞧了幾眼,他時常病著,看過的藥方也是不少,太醫開的葯,大同小易,近年來幾乎都是用的一樣的葯了,只是依著病情,藥量輕重不同而已,但眼前香枝兒開的這張藥方,與太醫所一的卻是有極大不同。

    「你們才歸家來,諸事不熟悉,事事也多注意些,我這樣子,便是前車之鑒,你們需得多上心些。」燕恆看向兩人,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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