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之後，程路瑤有帶安安去附近公園的習慣，陳諾說過，讓他多接觸人，有助於改善他孤僻的性格。

現在她懷了孕，程母不放心，偶爾會代替她去。

和福利院那時候不同，安安現在開朗許多，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也能習慣在人多的地方了，只是今天的他很奇怪，怎麼都不願踏入公園一步。

站在公園門口，安安攥著小手，一雙眼睛不安地往深處望去。

「怎麼了？」程路瑤柔聲問他。

安安抬眸，眼裡透著乞求，「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

大概是無法忘懷福利院的日子，安安雖然粘程路瑤，可他的一言一行，始終帶著些許小心翼翼，以前他不能說話，現在能說了，也從未說過一個「不」字。

今天這樣的情況，太反常了。

「為什麼？」程路瑤蹲身，揉著他的腦袋，

他的頭髮又黑又軟，映襯他的臉很白。

「我……」安安還沒說原委，身後就有道聲音傳來。

「他怎麼又來了？快走快走！」

「就是，真晦氣！」

後邊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帶了孫子孫女的，看見程路瑤和安安，匆忙抱著孩子離開。

「這群人怎麼這樣？」程母不大高興，「前天遇到他們，他們轉身就走，今天還直接蹬鼻子上臉了！」

也就是說，安安不敢來公園，是這些人的原因？

安安受了太久的欺負，他比平常人要敏感，那群人見到安安轉身就走，可能程母沒發覺，但安安已經感受到他們的針對了。

程路瑤抿了下唇，拉著安安追上去，「許奶奶，蘇奶奶。」

這些人就住附近，經常會碰面，程路瑤沒有撕破臉，語氣很客套。

「哦，是關太太啊。」蘇奶奶沖著程路瑤笑著，眼角瞥到安安，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你們好像對安安有意見？」程路瑤沒有周旋，問的很直接。

「怎麼會呢？關太太說笑了。」

「安安那麼乖，怎麼會有意見？關太太，要是沒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誰都知道關行之的勢力，跟程路瑤正面衝突，她們還知道分寸。

程路瑤清楚她們這是忌憚關行之，表面客氣而已。

她沒說破，笑盈盈地把安安帶上前，「安安，跟奶奶說再見……」

「哎喲！你個瘟神！離我孫子遠點兒！」蘇奶奶嚇了一大跳，抱住自己寶貝孫子，往後退去，看安安的眼神就跟傳染病似的。

「蘇奶奶，你這是什麼意思？」程路瑤把安安護回懷裡，有些動了怒。

既然話被挑破了，蘇奶奶也不藏著掖著，「什麼意思？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收養了董郝敏的孩子！」

「你們以為能瞞天過海？我悄悄打聽過了，有人在關夫人的生日宴上親耳聽到！」

「董郝敏是什麼人啊？生出來的孩子能好到哪裡去！」

「也就是關太太你太善良了，收養誰不好，去收養……」

「你們說他不好，那你們針對一個孩子，也不見得高尚到哪兒去！」程路瑤忍不住打斷她們，冷氣凝滿眼底，「安安是我的孩子，跟董郝敏沒有半點關係，還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謠傳！」

她們年紀大了，誰見著都會給幾分面子，像此刻被人當面罵，還是第一次。

蘇奶奶脾氣不大好，語氣也惱了，「什麼謠傳？我們說的是事實！他若真是你的孩子就算了，他偏偏是董郝敏生的！現在新聞上，還有董郝敏的那些破事，你護著他一天，能護他一輩子嗎？」

「沒錯，等他長大了，知道自己生母做的事，你覺得他還有臉待在關家？」

「關太太，我們都明白你好心領養他，可他繼承了董家的血，小心養了一隻白眼狼……」

「你們說夠了沒？」程路瑤毫無攻擊性的臉，瀰漫出濃濃的寒意，「誰生的孩子，就註定要跟她一樣？按照你們這麼說，我丈夫的母親犯過錯，他是不是十惡不赦？顧三爺的父親也曾牽連過命案，你們見到他該不該轉身逃走？」

「這……」她們遲疑了。

這些老太太不懂商場，可住在這附近的，有誰會是普通人？給她們十個膽，也不敢把關行之和顧向席一併得罪了。

她們面面相覷了一陣，緊咬著牙，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拉著孩子轉身就走。

「一群勢利眼的人！」程母沒好氣地嘀咕了句。

……

發生這樣的事，再逛公園誰都沒興趣，程母抱著安安，和程路瑤一同回去了。

整個下午，安安的情緒都很低落。

程路瑤陪他看書，玩玩具，可他彷彿回到了不能說話的日子，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晚飯前，沉默的安安，拉著她的衣角，用著嘴型喊了一聲：「媽媽。」

動過氣的程路瑤，其實回來的時候身體就有些累了，只是放不下安安，她才撐著陪他。

此時他願意說話，雖然沒有聲音，她都覺得身上的疲憊少了許多。

程路瑤露出笑容，也開口：「安安。」

「媽媽……」安安說得很緩慢，似是極其不舍這兩個字，用嘴型重複了幾遍，然後輕聲問，「我……還可以喊你媽媽嗎？」

程路瑤的笑意凝滯了，不解他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她沒有絲毫的遲疑，給了他肯定的答案，「我就是你媽媽。」

安安仰著小腦袋，漆黑的瞳孔很黯淡，「那個女人做了很多壞事，她欺負媽媽……你會討厭我嗎？會不會……」

「不會！」程路瑤一把抱住他，之前她不知道，抱在懷裡了，才感受到他身上輕微的顫慄。

也許是她的懷抱，讓安安有短暫的安定，可是很快，他反應得更強烈了，「我……我記得她，她……」

「安安。」程路瑤把他摟得更緊了，「別害怕，她再也不會傷害你了，你不是她，跟她沒有關係，你是安安，是我們的安安！」

「可是……」安安趴在她懷裡，幾乎不會哭的他，發出了哭腔，「別人說，我是災星……」

「胡說！」程路瑤制止住他，想了想，她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遞到他面前，「你不是災星。」

「你是，我們的小福星！」

【作者題外話】：出了一趟遠門，在外邊都沒有心思寫，不過接下來，這本書也是不定時更新啦。

嗯，接下來就是專註新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