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說一句行不行？」關老爺站起來，走到程路瑤面前，打量著安安，儘管不可思議，他還是語氣溫和地問了句，「都那麼大了？以前怎麼沒帶回來過？他叫什麼？」

「他叫安安。」程路瑤幫他回答。

「安安啊。」關老爺笑眯眯的，伸出手，「來，爺爺抱抱。」

安安摟著程路瑤的脖子，不肯讓關老爺抱，眉心蹙著，人有些低冷。

程路瑤摸著他柔軟的頭髮安撫他，解釋說，「他有些怕生。」

關老爺不喜歡這孩子臉上的表情，總覺得瘮得慌，不過孩子小，他也沒多想，就說，「沒關係，那叫聲爺爺吧，叫了給你紅包。」

安安抿著唇，沒有反應。

孩子不討喜。

關老爺瞥了眼程路瑤，懷疑是這個女人把孩子教成這樣的，窮人家的女人，教的孩子也沒什麼教養。

他的笑意收起來，盯著她，「他會說話了嗎？怎麼怕生怕成這樣？還怎麼帶出去見人？」

「安安是我們的孩子，不需要你們來操心。」關行之擋在程路瑤面前，冷沉著聲音，把來的目的重新說了一遍。

這孩子對程路瑤的親近，讓關夫人疑惑地不行，如果並非親生，孩子和母親之間總會有點間隙。

該不會……程路瑤騙她，很早之前就把這孩子生下了？

她可是仗著程路瑤不能生，才對他們有恃無恐的，若是孩子真是關行之的，那她不是……

不行，說什麼都不能讓這孩子入族譜！

關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壓下心底的慌亂，「這孩子真是關家的？我怎麼看著就不像？莫名其妙多個孩子，關家的門可真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進了，親子鑒定呢？沒有親子鑒定，我不會認。」

關行之沒有因為關夫人的話而動搖，他靜靜地望著她，雅緻的聲音裡帶著疏離，「我過來沒有要得到你們的認可。」

「行之，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們是你的父母，哪有兒子對父母這種態度的？」關老爺的想法和關夫人不一樣，他們終究是倚靠關行之的，和他決裂沒有好處。

他看了一眼程路瑤，雖然覺得這窮女人配不上他們家，可事已至此，他只能默認。

只是這孩子……的確出來的很莫名其妙。

「你母親說的對，入族譜的事得慎重，我們關家的人口不多，一些遠方親戚還是有的，你們把親子鑒定送過來，也能堵住他們雜碎的嘴。」

親子鑒定，無論如何都是拿不出來的。

程路瑤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抱著安安，輕撫他的後背。

從進到關家，安安的表情就不大對，和在福利院一樣，看人的眼神帶著一股陰冷。

「我說過了，我過來不是求你們認可，難道還會怕那群人說什麼？」關行之清冷似水地掃過前面的人，很淡的聲響，從他的唇角溢出，「陳年規矩而已，不入也罷。」

「陳年規矩？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關夫人一聽就炸了，跳起來勃然大怒，「你是不敢做親子鑒定！這女人根本無法生育，孩子不是你親生的，你這是要把錢財拱手讓人，送給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你瘋了是不是！」

關夫人破口大罵的聲音，從客廳傳到了院子，聽到的傭人表情震驚，探頭往裡張望著，對安安也有幾分不可思議。

少爺居然帶著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要入關家的族譜？

聞所未聞。

關夫人潑婦一般的模樣，關行之只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我把錢送給誰，是我的事，你操的是哪份心？」

「好啊……」關夫人點著頭，臉色白的恐怖，她發狠地瞪著程路瑤，張牙舞爪衝過去，「是你！你不能生育，就找個身份不明的孩子，來騙關家的錢對不對？你這女人為了錢，怎麼就這麼惡毒！」

關夫人本想阻止他加入族譜，以為程路瑤就沒轍了，沒想到關行之能無視祖宗立下的規矩，要把來歷不明的孩子當親生的養！

把錢拱手讓人，她決不允許！

關夫人的動作又快又狠，關行之擋了一下，她的手還是抓到了安安的衣服上，她用力一扯，將他的上衣扯下一大半，露出背後可怖的紅。

「媽呀！」

看到他背後的一瞬，關夫人就鬆了手，嚇得後退兩步，不過相比她看到恐怖的傷疤，那孩子的臉，更讓她害怕。

他微低著腦袋，雙眼沉沉等著她，眼底有些猩紅，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剝。

這麼恐怖的孩子，程路瑤從哪兒找來的？

關夫人拍著胸口，她這下她能肯定，這孩子絕對不是親生的！

「程路瑤，你好本事，隨便從垃圾堆里翻出個醜八怪就想糊弄我？」關夫人對孩子的眼神還心有餘悸，不敢直接對視他的眼睛，對著程路瑤露出譏諷的笑，「你的花樣可真多，先不辭手段嫁進關家，又找個丑東西來冒充關家人？你一步步的，算計的可真狠！」

「你說完沒？」關行之整理好安安的衣服，再看向發瘋般的關夫人，眸子里陡然冒出森冷駭然的光，映射出鋪天蓋地的陰霾，「誰允許你這麼說我的妻子和孩子？你別忘了，現在關家的一家之主到底是誰！」

「既然你說那是祖先立下的規矩，那好，從今天起，關家再沒有那規矩！只要法律上，安安是我和瑤瑤的兒子就行，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說完，關行之轉身摟過程路瑤的肩，沒有給關夫人說話的機會，輕聲說了句「我們走」，就帶她離開關家。

「廢老祖宗的規矩？關行之，你要反了！那女人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葯！」

關行之沒理會關夫人的罵聲，他的步伐很快，程路瑤被他拉著，有些跟不上，只能在他身旁小跑著，可她懷裡抱著安安，沒多久，就氣喘吁吁地跑不動了。

她想告訴關行之慢一些，然而轉過頭，還沒張口，他染著寒芒的側臉，就映入她的眼帘。

他的唇角抿得很緊，蹦出一條冷酷的弧線。

她咬了咬牙，沒吭聲，繼續跟上。

快走出門口了，關行之手上的力道變沉，他終於意識到，程路瑤抱著安安，沒法跟上他的速度。

他一手接過安安，一手牽著她，快步離開關家的大門。

看外邊的車馳騁而去，關老爺讓人攔著關夫人，別讓她再罵下去，免得給外邊的人聽去丟人現眼。

被拉回來的關夫人，氣得胸膛起伏不定，渾身發抖。

「夫人，您消消氣，」傭人重新倒開杯茶端出來，讓她喝下順順氣，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我看那孩子長得漂亮，也許真是少爺和……」

「住嘴！」關夫人手一頓，把送到嘴邊的茶水，一把潑到傭人身上，「你是什麼東西？要你給他們說話？行之被那女人迷惑，你也被下蠱了是不是？」

「你對下人動什麼手？」關老爺瞄了眼關夫人，神色閃過一絲厭惡，年紀越大，她就越跟個母老虎似的。

「我看那孩子身上有傷，可能發生過什麼，你等查清楚再說。」

對啊，他身上的傷……

關夫人終於冷靜一些，眉眼閃動著，當時她只看到一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傷，時間有些久了，而且從傷疤上看，不是平常不小心磕到碰到才傷的，而像是……

燒傷。

她可沒聽說關行之那兒發生過火災。

唯一一次大火，不就是董家那場大火？

自董家被燒完，董郝敏死了之後，關夫人就沒再關心過這事，現在想起來，她倒發現一個疑點。

當時死了三個人，董郝敏和董家的兩個傭人，那麼一歲多的孩子，去哪兒了？

關夫人越想越不對勁，匆忙起身回到房裡，把當時的新聞全部翻出來。

為了不遺漏掉重要信息，她把新聞來回看了兩遍，都沒有發現孩子的死訊。

按理說那麼小的孩子被燒死，新聞一定會發出來，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難道他沒死，而是被人救了？

關夫人認真回憶著安安的容貌，雖然眉眼上跟董郝敏不大想象，可他看上去的年紀，也就兩歲左右，和董郝敏的孩子一樣大……

不會吧！

關夫人嚇得手一松，手機掉落在地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你在做什麼？」關老爺開門進來，不解地看她慘白如紙的臉，不知道她又要發什麼瘋。

「老……老爺，」關夫人舔了舔唇，掌心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惶恐不安地低聲道，「那孩子，恐，恐怕……是董郝敏的。」

「你瞎說什麼？」關老爺覺得她瘋了，不想理她，打開衣櫃衣櫃拿了兩套衣服出來，塞進包里。

「真，真的……不然你說，董郝敏留下的孩子去哪兒了？你說行之是不是真被那賤人給控制了？他居然把董郝敏的孩子領養回來，不怕把他養大之後，報復我們關家嗎？」

「老爺，你快想想辦法，萬一這事傳到別人耳里……」

關老爺的手停下來，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關夫人，萬一這事傳到別人耳里，誰都知道那孩子不是親生，那麼關家的錢，就只能給親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