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隨著他的掙脫，程路瑤看到，他不止是身上有傷，還有手臂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傷痕，甚至還有被煙蒂燙傷的。
他這是受過虐待？
看這些傷的痕迹，應該有過一段時間了，不是最近傷的。
程路瑤不禁泛起一抹心疼，那麼小的孩子，以前是受了怎樣的傷害才來到福利院？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她安撫著他，從兜里拿出一顆糖遞給他。
小男孩沒接，盯著她的眼神，充滿了質疑。
程路瑤沒辦法，幫他把糖剝開，遞到他嘴邊，他遲疑了幾秒鐘，把糖含進去，接著就安靜了。
看他乖乖吃糖的樣子，程路瑤笑了笑，又問他，「肚子疼嗎？」
小男孩只吃糖，不吭聲。
「疼的話，我要帶你去看醫生。」
小孩子看了她一眼，眸光比剛才要柔和一些，依舊不說話。
「關太太，原來你在這兒啊。」護工跑過來，看了眼三個孩子，「你們又吵架了？」
「我們沒有，」兩個大男孩先解釋，「是他把水倒在我們枕頭上。」
護工一聽，神情變得不悅，對程路瑤懷裡的孩子訓斥起來，「你怎麼又調皮了？告訴你多少遍，不許幹壞事！」
程路瑤覺得那兩個大孩子避重就輕告狀，護工的話又嚴重，就說：「我看到是他們欺負他的，還踢了他。」
「那也是他經常幹壞事，性格又孤僻，誰都管不了，而且……」護工提到這個男孩，越說越氣憤，突然，她意識到什麼，又笑起來，「關太太，這裡交給我吧，關先生在等您。」
程路瑤看著懷裡孩子臉上帶著一抹孤傲，很陰沉。
她不大放心，可還是「嗯」了聲，囑咐了句，「福利院有醫生吧？你帶他去看看，我問他的傷，他不肯告訴我。」
「不是他不肯說，他……」護工眉眼閃爍了一下，「他是個啞巴。」
提到「啞巴」兩個字，程路瑤發現他臉上的陰鬱更深了。
「可能是開口晚吧，他這個年紀，不會說話的孩子也有，再長大些就會了。」程路瑤看到他額頭上的皮破了，有些心疼地擦掉上邊沾染的泥巴，問，「疼不疼？」
小男孩沉默，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是醜八怪！」大男孩對他有些嫌棄。
「他不是醜八怪，他有名字的。」程路瑤溫聲糾正兩個孩子，不知為何，她說這話的時候，小男孩陰鬱的臉，多了一縷錯愕。
「他沒有名字，他就是醜八怪！」
「關太太，這個孩子，勸您不要管了。」護工示意兩個孩子別再說了，伸手要把孩子抱回去，可是他緊緊摟著程路瑤的脖子，怎麼都不肯走，最後，他掙脫下來，飛快地跑沒影了。
護工嘆口氣，「他就這樣，您別介意。」
跟著護工回去，關行之跟院長正說完話，看到程路瑤，他笑著，「回去吧。」
孩子，不打算領養了？
程路瑤看了眼張望著的童童和歡歡，終究沒把話問出來，「嗯」了聲，和他一起離開。
……
領養的事，小男孩的事，把程路瑤的心思弄得有些煩亂，以至於在床上躺了兩個小時，她都沒睡著。
她不想吵醒關行之，所以一直閉著眼睛，姿勢都沒換過。
忽然，她感覺到有人靠過來，手也即將觸碰到她的臉，她想睜開眼睛拒絕的，卻發現他只是幫她掖了掖被子，接著就輕手輕腳地起床了。
她聽到他很輕地打開陽台的門，出去了，才睜開眼，借著睡眠燈和窗外的月光，看他接起了電話。
「如果她不想，我不會勉強。」
關行之怕吵到她，聲音放得很低。
她不想？不想領養孩子？
「……不了，我不打算問她，我怕問了，會讓她多想，這件事，就當做沒發生過吧，以後我不會提福利院的事。」
果然……
程路瑤攥緊被子，她不是不想領養，只是害怕關行之太想要孩子，心裡會有遺憾……
她喉嚨泛起酸澀，眼角的濕潤染濕了被子。
她不知道，關行之可以遷就她到這個地步，願意連領養都放棄了。
她張了張唇，想要出聲否認，關行之的話又響起。
「……是我沒考慮好，以為她太想要孩子，才帶她去福利院，只要她喜歡，就算領養我也願意……孩子的事，我早想開了，有沒有都無所謂，我就是不想看她傷心……」
關行之的聲音很清晰，程路瑤完全能聽得到，可陷入自責和悲傷的他，在聽到這話時，又愣怔住了。
今天去福利院，難道不是他有領養的打算，才帶她去的嗎？
怎麼他做一切，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她……
她越想越迷糊，直到聽到一句，「……對了，林文，你幫我訂兩張機票，我帶她出去散散心……」
她知道關行之說完電話，要進來了，可是她整個人僵硬的不行，怎麼都動不了。
索性，她緊緊閉住眼睛，裝著還睡著的模樣。
關行之推門進來，看了眼床上換了個睡覺姿勢，把被子蒙住半個腦袋的人，帶著一絲寵溺和縱容地搖了搖頭，過去把被子拉下來，然後將她抱進了懷裡。
他的觸碰，讓本就慌張的程路瑤身子顫了顫。
「吵醒你了？」
怕他聽出哭腔，程路瑤沒吭聲，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瑤瑤，」知道她醒了，關行之順著她的髮絲，語氣透著商量，「是葯三分毒，那些葯，我們不吃了，好么？」
程路瑤知道他指的是助於懷孕的葯，她抿著唇，好一會兒，點點頭，同意了。
……
隔天，去過醫院，程路瑤去商場，買了兩大箱孩子的東西，驅車去了福利院。
院長從林文那得知，關行之已經放棄了領養，本來還挺遺憾的，因為他們的狀況，再適合領養不過了，沒想到第二天，就看到了獨自上門的程路瑤。
「院長，」程路瑤把禮物拿進來，在一群孩子們臉上掃過去，沒有發現要找的人，才問，「我還想見見昨天的小男孩兒，可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