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行之單膝跪下的一瞬間，程路瑤的淚水，像是關不住的水閥，一顆接著一顆，無聲無息的滾落下來，順著她的臉頰，一路滑倒嘴角，苦澀的味道，一下子擊潰她維持了那麼久的心。
他問她，願意嫁給他嗎？
當然願意！
可是這兩個簡單的字，卻被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堵在了她的咽喉，怎麼都開不了口。
她是帶了見他最後一面的決心來的，他卻告訴她，希望她能跟他過一輩子……
無數種複雜的情緒，一併湧上來，程路瑤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開心嗎？她想恐怕沒有比此刻更開心的事了。
難受嗎？必須把最開心的事情壓制在心底，哪能不難受？
「瑤瑤，把你找過來，是我的主意，相親也是我能利用的最後辦法，要不這麼做，我知道你不會來的。你網上看到的那些新聞，是假的，我沒有相親，也沒有陳陸婉，只有叫陸婉的人陪我演了一場戲，但這中間，我跟她沒有丁點兒關係。」
關行之凝望著她淚流滿面的臉，握著話筒的手緊了緊，彷彿他安排一切到現在，就為了把這句話說出口般，語氣帶了他這一生少有的篤定和鄭重，「我澄清這些，只想讓你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跟任何一個人結婚，如果是你，即便一無所有，我也不會同意離婚。」
經歷過六歲到十三歲那段時光，關行之有很長時間的心理陰影，他經常做噩夢，不相信任別人，也沒有動過結婚的念頭……
他一度以為，這是他人生當中最黑暗，最不願提及的日子。
可是歷經這三個月，他才發現最難以承受的痛苦，不是受盡虐待**，而是肉，體上沒有傷痕，那顆心卻被永無止境的折磨著。
他看不到希望，跟被宣判了死刑一樣，每天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
只有幻想到她存在的時候，他才能開心一些，可是，這種清醒和虛幻之間，真的快把他折磨瘋了。
「瑤瑤。」關行之的臉上還是清清冷冷，仔細看了，才會發現他的眼眶早已泛了紅，「我始終覺得自己沒辦法一個人，才自私的把你騙來這裡穿上婚紗，向你求婚。可是你說你離開，才能讓我更好的生活，覺得我才會家庭美滿，子孫滿堂，那麼我現在也告訴你，這只是你自私的想法，這輩子若是沒有你，我不會開心一秒鐘！」
現場的人，一雙雙眼睛，全都放在他們身上，眨都不敢眨，隨著關行之的話，他們禁不住屏住呼吸，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
大家都在等，程路瑤做出的選擇。
可是她長時間的沉默，有幾個人憋不住，小聲的催促，「答應啊，快答應他啊！」
「這一次，能不能讓我們兩個都自私一回，不去考慮我的家庭，不去考慮我們不喜歡的人，也不去考慮那些遺憾的事……」
程路瑤已經泣不成聲，為了不痛哭出聲，她緊緊捂住唇，但是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破碎的哭泣聲，還是清晰的泄露了出來。
「所以瑤瑤，你願意嫁給我，與我共度一生嗎？」
說到最後一個字，關行之的聲音已經明顯的在哽咽，不過他望著她的眼神，也愈發的炙熱，充滿了濃烈的期盼。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賭注，還是拿著絕望中最後一絲希望，奮不顧身的賭一把。
因為他確定，她還是愛他的，他想用這份感情賭，她會不會選擇他。
可是他也在害怕，怕她為了孩子，為了他的未來，選擇繼續去逃避。
他的心，變得格外緊張，心跳速度也不受控制的加快，一下一下，好像隨時都會從他的嗓子眼裡蹦出來。
在座人的心情，也跟著緊張無比，甚至有一些人都從座位上站起來，躍躍欲試的，想衝上去幫程路瑤答應了。
關行之希翼的視線，一動不動地盯著程路瑤的臉。
時間一秒一秒，緩緩流逝。
他看著她的手緩慢的垂下，眸底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這場賭注，他輸了？
她還是選擇離開，不再給他機會是嗎？
關行之彷彿所有的矜傲孤冷，還有滿身盔甲，在此刻一併卸下，展現出來的，只剩下一身的軟肋，脆弱的一觸即碎。
巨大的打擊和沉痛，讓他像是失聲了般，張著唇，竭盡全力，才喊出她的名字，「瑤瑤……」
他的聲音，使得在場的人也流露出悲傷和遺憾的神情，勸程路瑤快答應的聲音，也漸漸湮沒在人群里。
「瑤瑤，我……」關行之不知道此刻還能說些什麼，走投入路絕望，如同從高崖之上驟然墜落，失重般的感覺夾雜著暈眩，霎那間將他席捲。
只是他還沒從這股無窮的絕望里真正暈眩過去，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慢慢的伸到了他的面前，接著他聽到非常虛幻的一句：「我願意……」
他這是又出現幻覺了？
太過於悲傷，所以才幻想出來，她沒有拒絕他，而是答應了他的求婚？
辨別不出是現實還是虛幻的關行之，有些愣怔地望著伸過來的手，一時間沒了反應。
「你不會反悔了吧？」
幻想中的聲音又出現了。
「沒有。」關行之還在跟自己臆想出來的畫面中對話。
「還等什麼啊，快戴上啊！」
「急死我了，這麼漂亮的新娘，你不娶我娶！」
台下一下子炸開了，被壓抑到現在的人們，齊齊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前涌動的模樣，像是真要上台搶親了。
關行之猛地回過神，視線在一張張激動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到身前的女孩兒身上，發現她清雋似水的眼底，亮著一道奇異的光，璀璨明亮的讓人心悸！
關行之覺得有些恍惚，他……不是在做夢？
「我願意」這句話，不是他幻覺里聽到，而是真實存在的？
太突然的幸福，關行之淡定的模樣全消失了，他抖著手，把錦盒裡的戒指拿出來，然後無比莊重的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戒指套在手指上，不多不少，剛剛好。
【作者題外話】：中考了嗎？
癮寶寶加油呢！祝你大獲全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