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覺得自己喉嚨一緊，鼻子莫名的有些泛酸，他快速的放下東西，匆匆跑下樓，正好看到關行之提著酸奶，去了廚房。

要是沒猜錯，那些酸奶也都是程路瑤平時會喝的。

他走過去，看他將冰箱里的東西拿出來，把酸奶一盒一盒整齊的排進去。

等他做完這一切出去，林文往冰箱里看了一眼，發現排在裡邊的酸奶，三天前就已經過期了。

趁著關行之沒注意，他悄悄把過期的酸奶撿出來，丟進了垃圾桶。

林文不知道關行之是從什麼時候做這些事，或許從H市回來的當天，他就開始做了，只是他在外人面前偽裝的太好，沒讓人發現而已。

他以為關行之會比他想象中更快的走出來，結果一切是他會錯意，打從一開始，他就沒走出來過。

經過這件事，林文沒有再心大的認為事情都已過去，而是暗地裡，偷偷觀察著關行之還做了什麼，沒幾天，他就發現原來回到S市的第二天，他就把梧桐樹餐廳給買了下來。

買餐廳的手續是他親自辦的，連林文都不知道。

要不是查到有這回事，林文永遠不會知道，關行之幾乎每天，都會來這裡，一個人在這裡發獃。

林文將餐廳門推開，裡邊的布置和當初被改造后的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就連周圍裝飾的鮮花，每隔三天就會有人來換一次。

此刻的餐廳安靜的一塌糊塗，璀璨的燈光下，有個男人坐在中央的餐桌前，盯著手邊的東西，眼睛一眨不眨。

林文放輕腳步過去，走的近了，看到他手裡握著的物品，是一枚精美絕倫的戒指，上方的鑽石，在燈光的折射下，漂亮的出奇。

這是給程路瑤的求婚戒指，是關行之親自設計的，當時他拿到設計圖的時候，就被圖紙上的設計驚艷到，還開玩笑說過一句，任何一個女人見了，都會心動。

可是，現在這枚戒指，卻沒有它應有的主人。

「關總？」林文輕輕喊了一聲。

關行之沒有任何反應，仿似跟他不在一個時空，只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文沒再開口，緩慢的走到他身邊，望著他如同畫中走出的容顏上，爬著一抹憂傷和痛苦。

他想不明白，既然捨不得，為什麼還要離開H市？為什麼不把程路瑤給帶回來？而是每日每夜的折磨著自己。

他不斷買程路瑤喜歡吃的東西，堅持不扔掉她遺留下來的衣服和生活用品，看上去他還跟她住在一起一樣。

為了不拆除這裡的布置，他直接買下梧桐樹，為的，就是只要這裡還在，就好像終有一天他能給她求婚，給自己一絲希望吧？

但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與其自我欺騙，自己給自己製造虛假的虛幻，他為什麼要放棄？

「有事？」關行之的聲音有些沙啞，眉眼平靜的沒有任何波動。

林文看了眼手裡的文件，想說新的項目已經談攏了，需要他簽字，可是話到嘴邊了，他又改口：「關總，您何必呢？」

關行之沒聽懂他的話，神情滯了一下，隨即就事不關己地沒了反應。

話題已經牽頭說出來，林文也不憋著了，直接說：「您何必一個痛苦，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您放不下程小姐，去找她不就好了？程小姐走的那天，您被關夫人帶走，為了從關家逃出來去找她，您不惜自殘的傷了手腳，還從二樓跳下來，那時候您不顧一切，現在為什麼放棄？您受了那麼多苦，難道……」

「跟她比起來，我這點苦根本不算什麼？」

林文的話沒說完，關行之的就打斷了他。

他的語氣很平靜，彷彿談論著一件別人的事情，聽不出多麼難過的語調。

「我所受的那些傷，時間長了，會痊癒，可是我給她的傷害，這輩子好不了。明明知道她就在那裡，可是……」

關行之頓了頓，然後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沒走出來一般，有抹似有似無的無奈，從他字裡行間逼出來。

「可是我做了太多錯事，讓她受了太多委屈，早就沒資格了……能對她好的時候，我沒把握住，現在失去了，我也不能有怨言。」

「我只能想象著，她還在，給她買喜歡的食物，買她喜歡的服裝，把最好的都給她，可是冰箱塞滿了，衣櫃塞滿了，我也每天都回家吃飯，不會讓她守著一桌菜等我了，但所有事，都晚了……」

「我每晚都夢見她，夢裡的她，跟我說她原諒我，也不在意了，很快就會回到我身邊……」

「我跟她約好了，會在這裡見面，我會每天坐在這裡等，只要她一進來，我就跟她求婚……」

關行之的聲音越來越小，從那句「所有事，都晚了」開始，後邊的林文都聽不清，只隱隱聽到什麼回到他身邊，求婚的字眼。

到底關行之做了什麼？會讓他覺得沒資格讓程路瑤回來，林文不清楚，但是他的話，卻說的他眼角一熱，險些砸下眼淚。

他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勉強穩住情緒了，才問：「關總，您做的這些，值得嗎？」

關行之垂著眼眸，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很長時間沒有回答。

過了約莫三分鐘，他把手裡的戒指很小心的放回到錦盒當中，抬起頭，凝望著他的眼底，極其認真嚴肅，嗓音從喉間，一個字一個字的發出來：「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他願意這麼做，願意這麼折磨著自己。

也許把自己陷在痛苦裡，還能讓他更好受一些。

……

在梧桐樹待了一段時間，林文就把關行之送回去了。

踏進錦秀苑，張嫂剛把晚飯準備好，擺在桌上，見到關行之，她一邊盛米飯，一邊開口：「關先生，您洗完手就能吃飯了。」

接著，她轉向林文：「林先生，您在這裡吃嗎？我去給您拿碗筷。」

林文剛要拒絕，看到張嫂很自然的盛了兩碗米飯，一碗給關行之，一碗放在他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