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幫你一起照顧她，可以讓陳諾幫她治好病，要是你不肯跟我一起走，我也……」關行之嘴裡的話沒說完，眼角忽然注意到有一輛車急速開來，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猛地將程路瑤拉了一把，摟入懷中，緊接著他轉了一個圈，把她推進安全的行人街道，他自己置身在危險的區域。
他的動作太突然，程路瑤還沒站穩，就看見一輛車子，緊擦著關行之的後背飛速掠過，帶起水坑裡的水，飛濺了他一身。
因為驚嚇過度，程路瑤一定胸膛略有些起伏，氣息不穩的站了幾秒鐘，才抓住關行之的衣服，檢查他的身體，「你沒事吧？有沒有擦傷到？」
剛才是她在想事情，才走慢了一步……
「為什麼擔心我？為什麼害怕？」關行之的神情很冷靜，他緊緊盯著她后怕的雙眸，用著逼問的口吻，「你回答我，為什麼從知道我有傷開始，就要對我那麼好？給我上藥，扶我上樓，看我跑出去了，你要來追我，還要抱著我？那些都是你發自內心的本能，你騙不了我，也騙不了你自己，因為打從心裡你還喜歡我，你放不下我，不是嗎？既然放不下我，為什麼要把我推開？」
「我……」程路瑤被他摟著，很用力地固定著她的身體，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把她的心虛和不舍全部看在眼裡。
她知道，這時候找再多借口，他照樣能拆穿她。
然而她都沒想好說什麼，關行之已經語調很輕很淡的開了口，「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為了公司，跟我母親做了交換，拿你的離開換來那份救公司一命的協議對嗎？」
「誰允許你這麼擅作主張的？我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東西，我要的，僅僅只有你而已！」
「可是……」程路瑤將他的手從她身上拿下來，往後退了一小步，鼓足勇氣與他對視，「你身上的傷，是關夫人造成的，是么？」
給林文拿藥箱的時候，她問過一句，關行之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林文打著哈哈，說是他不小心摔的。
可是怎麼摔，能把人摔成這樣子？
「你也不用不承認，因為我，她才對你這樣的。」
「沒有你，她照樣會這麼做。」關行之低低地笑了一聲，「這件事，還真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她之所以打起環球的主意，還是因為我的存在。」程路瑤深呼了口氣，很努力地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無論是誰都錯，我們都不要再爭論了，之前的事，我們都忘了吧，好嗎？」
忘？
已經刻骨銘心，深入骨髓的事情，哪能說忘就忘了？
「我忘不掉。」關行之盯著她，「你忘得了？」
程路瑤曾經也以為自己會忘，可是到頭來，只不過是催眠自己不要想起而已，一旦聽到他的名字，她的心還是會被擾亂的徹徹底底。
她心一橫，開口，「忘得了。」
「少騙人了。」關行之的語氣中，染了一絲得意，「你藏著我的照片，藏了很多年。」
被戳穿心事的程路瑤，手指本能地攪在一起。
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件事？
他看到了？
她是收藏了他的照片，還是很多前報紙上的照片。
她一直很珍貴的留著，直到董郝敏的出現，她決定離開時，果斷撕了那些照片，可是臨走前，她終究是不舍，從垃圾桶里撿回來，又一片一片重新粘了回去。
「我們都忘不了，所以不要嘴硬了。」
是啊，她是忘不了。
但這麼跟他回去了，她未免太自私了。
程路瑤垂下眼帘，緘默不言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過了約莫一分鐘，她抬起腦袋，一字一句說的極其認真，「行之，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在我摔下樓梯的那天，我消失過一段時間，我不是特地去公司找你的，我只是在最難過的時候，無意當中走到那裡，其實我……」
「我可以不要孩子。」
街道上，人聲、車聲，在這一瞬間，彷彿全部陷入了安靜，唯獨能聽到的，只有他那句：我可以不要孩子。
是程路瑤聽錯了，還是他說錯了？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瑤瑤，對不起。」
濃重的歉意，還在關行之體內未曾散去，他的眸光溫軟下來，「對不起」三個字也比之前更為哀怨和纏綿。
「對不起，以前是我做錯了太多，如果不是我注意不到你懷孕，害你被董郝敏帶走，我們的孩子不會沒出世就沒了，你也不會……」
原來，他知道了啊……
能告訴他的，應該也只有關夫人了吧。
不過關夫人不說，她還是會說的，只不過沒想到的是，他會說出不要孩子的話。
也許他已經得知真相了，程路瑤再開口，竟也沒有剛才的緊張了。
「你一直想要孩子的。」
「我現在不想要了。」關行之說的毫不猶豫，「孩子太吵，我不喜歡吵鬧。」
程路瑤笑了笑，眼睛也跟著紅起來，「你不讓我說謊，自己卻滿嘴謊言。」
他喜歡孩子，喜歡熱鬧，才不會閑孩子太吵的人。
「我……」關行之大概是不知道說什麼，有些煩躁的舔了舔唇。
驀地，他想到什麼，有些激動的開口，「你別擔心，陳諾的母親，是位很厲害的婦科醫生，我帶你去找她，只要身體調養好，我們還是會有孩子的。」
調養……
程路瑤不是沒想過，但是她的問題，遠比想象的嚴重多了。
「行之，我們年紀都不小了。」
關行之愣了一下，然後就明白過來她話里的意思。
調養是需要時間的，也許一兩年，也許三五年，他們可以堅持調養，但是時間不等人。
他們都不是年紀輕輕的孩子了，沒有充裕的時間，也等不起這些時間。
她這是……不想拿時間來做賭注？
或者說，她不想浪費他的時間，拿他來做賭注。
可是造成今天地步的，是他啊……
是他錯過了那麼多年，是他把他們本該最美好，最無憂的時光給白白浪費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