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引起了過路人的注意，不過他們都不介意，隨別人看，隨別人說。

直到天上的雨變大，雨珠打在臉上，順著兩人的臉頰流下來。

沒一會兒，他們的衣服都被淋濕。

程路瑤怕再待下去，他的傷口會感染，就扶著他的胳膊，打算強行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男人不使勁，單靠著她把一八五的大個子拉起來有些困難。

她試了兩次，沒能拉動他。

「行之？」程路瑤喊了他一聲，看他雙眸還是黯淡無光，菲薄的唇也沒有一絲血色，好像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冰冷死寂的氣息。

她從沒看過他這樣。

有那麼一瞬間，她寧願他跑去喝酒，喝醉了發泄一通，也好過現在沒有一絲生氣的模樣，就跟陷在絕望當中一般，連求生的本能都沒有。

程路瑤有些慌了，總覺得這一次，比他上次失蹤在錦秀苑喝醉酒還要嚴重。

她不知道究竟發出什麼事，可是她很害怕，怕受著傷的他，下一秒還會做出其他事。

她想都沒想，鬆開他的胳膊，轉而抱住了他的脖子，慌亂的聲音裡帶著哀求，「行之，你別這樣，你……你說句話好不好？」

他這個樣子，她真的很害怕。

程路瑤的臉，埋在他的脖頸里，豆大的雨水砸落而下，順著她的臉頰，流進他的衣衫里。

關行之的身子輕輕打了個哆嗦，把那些雨水，都誤認成她的眼淚。

她哭了？

他又惹她哭了？

他怎麼能又傷害她，把她弄得不開心了？

隨著這些想法直直撞入關行之的心底，宛如一把刀，把他的心，活生生削成了一片一片的。

他胸膛里有著無數情緒迅速的翻滾、起伏，令他身體傳來尖銳窒息的疼痛，他伸出手，緊緊抱住她，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乞求得到家長的原諒，「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哭……我，我不想讓你難過……」

他的話讓程路瑤聽得莫名其妙，她哪裡哭了？他又哪裡做錯了？

不過她來不及多想，他願意開口，就說明他清醒了。

「行之，我沒有哭，也沒有難過，我們先……」

說到一半，程路瑤倏然認識到新的問題。

關行之把她抱得太緊了。

她疼得蹙了下眉，這才在淅瀝的雨聲中，聽到抱著她的男人，還在斷斷續續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他現在的樣子，很像他做噩夢的時候，可是她很清楚他沒有睡著。

難道他的情況已經變得嚴重，連醒著也會出現噩夢裡的情況？

他都這樣了，林文沒有找心理醫生嗎？

程路瑤越想越擔憂，索性就順著他的話，輕哄他，「你沒錯，我也沒有生氣。」

她這是原諒他了？

關行之抱著她的胳膊收得更緊了，他動了動身子，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她的眼眸，看起來有絲絲可憐，可是很快，這點可憐就幻化成了自責，還有隱忍著的痛苦。

他錯的那麼離譜，她能可能會原諒他？就算她真的原諒了，他又有什麼資格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原諒？

兩個人身體都濕透了，也許是因為他的注視，也許是他跟她貼得太近了，穿著厚實毛衣的程路瑤，還是隔著男子薄薄的襯衣，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炙熱溫度。

她的心跳的節奏加快，害羞的臉彷彿著了火，變得通紅、發燙。

她想別開腦袋，拒絕他無聲的凝視，可是無意間，目光就再次落到他臉上破了皮的傷痕上。

她的眸光一滯，然後就慌促的想要掙脫開懷抱，「行之，雨太大了，我們先去旁邊小亭子避一下雨，再淋下去會感染到你的傷口，還會生病的，你放開我……」

生病？

關行之眼皮抖動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才發現，兩個人在大雨中，淋濕了徹底。

他條件反射的鬆開她，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她身上，接著，他連著抱她一起站起身，左右看了一圈，衝到附近的小亭子里。

程路瑤的毛衣吸了很多水，穿在身上太沉，她走到亭子邊，把衣角上的水擰乾。

「對不起。」

她的身後，又傳來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話。

她回頭，望著他有些不解，不過從他歉意的表情上，她很快明白過來，他應該是為被淋濕而道歉。

她笑著搖搖頭：「沒關係。」

說完，她還在後怕他剛才的舉動，沒忍住的多嘴問了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我怎麼喊你你都聽不見，當時我真的……」

「很害怕」三個字，到嘴邊了，被她及時的收回來，歪頭沉思了一下，改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關行之站在她對面，張了好幾次唇，沒能開口解釋，可是他的安靜，卻能讓程路瑤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沉沉的傷痛。

過了好半天，他又張開口，嗓子里像是堵了什麼一樣，重新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一連聽到幾十次的對不起，把程路瑤聽得都懵了。

淋了些雨而已，也不是多嚴重的事，沒必要一直道歉吧？

她軟軟地笑起來，更加鄭重的開口：「沒關係。」

沒關係。

多簡單的一句話，可是這話卻如同一把把匕首撞擊過來，泛起難以言喻的疼痛。

這份疼痛，帶著嘲笑，帶著心虛，還帶著無以復加的懊悔。

「你今天究竟怎麼了？」程路瑤絞盡腦汁的想，也想不出他們談話談得好好的，為什麼他就有了那麼大的反應。

她擰起眉，問的有些擔憂：「是不是公司上，還存在著問題？」

對於關夫人，程路瑤並不能完全放心，但是關夫人最忌憚的人是她，既然她走了，她難道又反悔沒有履行承諾？

「不是。」關行之給了否定的答覆。

既然公司沒事，那是……

程路瑤盯著他，靜靜地等待他開口。

她澄澈的眸光里，沒有一絲雜質，讓關行之有些無法直視。

他闔了下眼，唇角微微抿起，醞釀了一會兒，出聲：「瑤瑤，以前我……」

【作者題外話】：求一波銀票，排名我都看不到了，藍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