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失去這個聲音，也不想失去能讓他安心的人，所以無意識地，他手上的力道不斷加大，大到他確定她不會離開他。

只是沒一會兒，他聽到似是吃痛的悶哼聲，儘管是在夢境里，還是意識到自己傷害了她，他心一緊，本能要鬆開手。

但在真正要放開她時，他又十分的捨不得，掙扎間，他猛地睜開眼，醒了過來。

程路瑤的手被捏的很痛，她沒有掙扎，任憑他這麼握著，可是到後來，他的力道越來越重，重到無法承受，才忍不住皺眉發出了一道低微的悶哼聲。

她以為他是在夢裡太難受了，忍著疼，她還想安慰他，可在低頭對上他的雙眼時，她怔了一下，隨即眼眶緩緩地泛了紅。

關行之的唇瓣動得很緩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說的，「瑤瑤，別哭……」

程路瑤下意識想抬手擦眼淚，可是手還被他緊緊握著，她一時被抽動。

察覺到她的手還在自己掌心裡，關行之驀地回想到夢裡的吃痛聲，他慌亂地放開她的手，自責道，「我弄疼你了。」

程路瑤的整隻手被捏紅了，她不在意地搖搖頭，「不疼，我去給你倒點水。」

給他餵了一些水，程路瑤將杯子放下，望著他還蒼白著的臉色，說得很心疼，「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為什麼不肯去醫院？」

說著，她的眉眼黯淡下來，緊接著又問，「這些傷，是被你父母傷的吧？因為你不肯娶董郝敏，他們才……」

就算林文和陳諾不願意說，她也能猜到的，他沒有反抗，被打傷得那麼嚴重，除了他父母，不會有其他人。

關家和董家門當戶對，又是早有婚約，所以他能受傷，其實是因為她……

程路瑤越想越難受，眼睛也越來越酸澀，以至於聲音都哽咽了，「陳醫生說你傷得很嚴重，如果再打下去，你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瑤瑤。」關行之打斷她，退燒之後的他狀態好了一些，不過聲音還是很低弱，「你別太擔心，這些傷是會在我身上留幾天，但很快就好了，可如果我不反抗，妥協他們而失去了你，我的心會疼上一輩子，也永遠好不了。」

「我不想讓你受傷，這次你傷成這樣，那麼下一次……」程路瑤沒辦法想象，他跟她在一起會受到那麼大的傷害。

「不會，真的，沒有下一次。」關行之伸出手，握住她被他捏疼的那隻手，輕輕地揉著，「我不會讓你再擔心第二次了。」

這話……是安慰她吧？

只要他一天不娶董郝敏，關家的人就一天不會作罷。

「你和她……」

「是我爺爺的意思。」她沒說完，關行之已經從她難受的表情上看出她想問什麼。

她從不問他跟董郝敏之間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她是在意的，只是他讓她相信他，她就真的什麼都不問。

關行之的心柔軟下來，這麼好的女孩兒，他怎麼就那麼幸運能遇到？

他很少回憶往事，也不願意去回憶，但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我和董郝敏的婚約，是我們雙方爺爺的意思，那時候關家不景氣，董家又想招婿，他們一拍即合，訂下了我們的娃娃親，也就是說整件事並非我的本意，而且那麼長時間以來，我也沒喜歡過董郝敏。」

原來……一切是長輩的意思？

那麼當初董郝敏故意透露關行之入贅，也是騙的，只是希望她難過而已？

「這事對外沒有公開，因此除了家族裡的人，幾乎沒有其他人知道。不過董郝敏的爺爺還是不放心，為了他去世后我們家還能履行條約，給董郝敏上了一個保險，如果我不娶她，就要讓出關家百分之百八十的股份。所以我才沒有辦法跟她取消婚約……」

「不過，瑤瑤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捨不得錢，我只是太了解董郝敏的為人，一旦她拿到公司的股份，不可能會滿足的。」

現在他還能制衡她，就算不願意娶，她也只能幹耗著，但等董郝敏握著關家的大權，她不可能會放過他和程路瑤。

當初程路瑤離開，很大的原因就是以為他喜歡董郝敏，沒想到一切是她誤會了……

她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住一樣，帶著說不出的滿足。

「我相信你。」程路瑤擦了眼淚，唇角上揚起來。

兩人笑著對視了幾秒鐘，程路瑤想到該幫她換藥了，便去拿了葯，很小心地幫他塗抹。

陳諾說過這葯沒有刺激性，但關行之整塊皮膚都沒有好的了，程路瑤怕自己下手太重弄疼他，塗一會兒，她就會問：「疼嗎？」

關行之疼了那麼多天，再疼也有些麻木了，不過程路瑤問的時候，他還是會點頭，「有點疼，你給我吹吹。」

聽他說會疼，程路瑤塗起來就愈發小心，一邊吹一邊塗，每一下都心疼得不行。

等把傷口都塗完，已經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窗戶外漆黑的天色，被暖色的陽光慢慢照亮。

程路瑤看了時間，已經五點鐘，她站起身說：「餓了嗎？我去給你……」

「不餓。」關行之拽著她的手腕，「上來，陪我睡會兒。」

程路瑤有些為難，床是夠大，但他傷口那麼嚴重，萬一……

「快上來。」關行之催促著，「我都這樣了，你就不心疼我一下嗎？」

程路瑤怎麼可能不心疼，他昏睡的時候，她都偷偷抹過好幾次眼淚了。

她咬著唇，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爬上床躺下，刻意跟他保持開一段距離。

關行之盯著兩人中間的空隙，眉眼之間有些不悅，「過來一點。」

程路瑤沒動，「你小心傷口。」

「那我想做給你兩個選擇。」關行之對她勾勾手指頭，「你要麼過來，要麼跟我說，你想好去哪三個地方玩兒了？」

他都這樣了，怎麼還想著玩兒？

程路瑤還是沒動。

「你知道那時候我本來想說什麼嗎？你要是在我回來前沒想好，我一定會讓你三天下不了床。」關行之撐著身體，想要起來，「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