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出去找了醫藥箱，打算清理一下關行之的傷口，沒想到等她再回來，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關總？」程路瑤衝進房間，找了衣帽間和洗手間，都沒有男人的身影。
她著急起來，正要出去找，結果轉身，就看到男人站在門口，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是趁著她出門，也跑出去了？
程路瑤安心下來，把他拉回到床上，打開醫藥箱，拿出葯和紗布，給他處理傷口。
他整隻手上都是血，看起來觸目驚心，怕弄疼他，她的動作很小心。
不過再小心，藥水還是得擦過他破裂的地方，程路瑤看他的手輕微抖了抖，卻沒有縮回的意思。
她抬頭，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像是沒了痛覺一般，還是那副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快速處理完傷口，程路瑤看他衣服都濕了，就幫他脫下來，又覺得他滿身是酒精會睡得不舒服，她想了想，拉起他，將他帶到洗手間。
調好水溫，在浴缸里放好水，程路瑤看他還穿著褲子，卻沒有脫的意識。
她輕咬著唇，遲疑了一陣，紅著臉幫他把褲子脫下，只留一件內衣，然後將他扶進浴缸里，告訴他，「你在這裡洗，過會兒我再進來。」
看他躺在浴缸里沒反應，程路瑤起身要出去，可在她轉過身的時候，後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以為是他溺水了，她心慌地要回去，不想整個人就撞進了結實的胸膛里。
男人渾身濕漉漉的，沐浴香精的香味和酒精味混合在一起，不斷鑽進程路瑤的鼻尖。
她臉上紅得愈發厲害，退後一步跟他保持開了距離，而她的躲避，卻讓男人上前一步，幾乎跟她貼的身體在一起。
程路瑤別開眼，不敢直視男人的身體，因為害羞，聲音也磕磕絆絆，「關總，你先……先洗澡，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她後退著要離開，但她退一步，男人就往前走一步，她加快腳步，男人就更加快地追上來，怎麼都不肯跟她分開。
「關總？」程路瑤掀起眸，疑惑地看著他。
他還是那副樣子，臉上很平靜，好似沒聽到她說什麼，只是那雙眼睛，直直凝視著她，生怕她不見一樣。
這樣僵持在洗手間也不是辦法，程路瑤帶著他去淋浴那邊，打開噴淋頭，對著他身上沖，把酒精和沐浴乳的泡沫都沖刷下來。
男人幾近赤果的身子，在洗手間明亮的燈光下，能看得一清二楚。
程路瑤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了，又不得不看著。
她舉著噴淋頭，雙手始終沒有觸碰到他的肌膚。
身上都沖洗乾淨了，她拿了毛巾給他擦乾，因為內衣徹底濕透，她也不好意思給他換，把他帶到衣帽間，將內衣遞給他后，她就轉過了身。
時間緩緩流逝，身後卻沒有傳來半點聲響。
程路瑤做了小半會兒的心理建設，回過頭，發現他還保持著拿內衣的姿勢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她和他有過肌膚之親，但如今兩人沒有任何關係，而且她也做不出幫他換內衣的舉動。
關行之還在凝視著她，她也望著他。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看了幾分鐘后，還是程路瑤妥協下來，拿了浴巾，關上燈，摸著黑，手忙腳亂地把他身上僅有的一件脫下來，給他圍上浴巾，這才鬆了口氣。
都解決完了，程路瑤要去開燈，一直沒反應的男人，突然走上前抱住了她。
「對不起……」
男人的聲音很沙啞，不知道程路瑤是不是聽錯了，隱約地，還聽出了一絲哽咽和顫抖。
他這是怎麼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可是他這句對不起，又是什麼意思？
程路瑤伸手去推他，「關總，我們先出去。」
「你別走……」他說得很急，怕她真走似的，加大手上的力道，將她狠狠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程路瑤被勒得難受，然而只要她掙扎，他就會抱得更緊，恨不得要將她揉進他的血肉里一樣。
「關總……」她只能勉強抬起頭，去看他的臉。
衣帽間里，唯一的光線，就是門縫當中照耀進來的亮光。
昏暗之下，他的容顏變得模糊，將他本就漂亮的輪廓，修飾得更加完美。
「我好痛……」關行之嘴裡嘟囔著，「真的好痛……」
痛的人不應該是她嗎？程路瑤心塞了一下，以為他是碰到水，傷口又裂開了，便不敢多想地拉過他左手胳膊問，「是這裡嗎？你放開我，我們出去，我再幫你……」
「不是。」關行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將她的手帶到自己胸口上，「這裡，我這裡好痛……」
他身上明明沒有傷口啊，怎麼會疼？
程路瑤還在疑惑著，男人像是疼得受不了了，喘著氣低聲開口，「我很痛，心很痛，你也幫我揉揉，好不好？」
他是遇到什麼傷心事了？為什麼會心痛？
程路瑤還沒想明白，男人已經抓著她的手，在他胸口上揉著，「你也幫幫我，我真的很痛……」
想著他在樓梯上幫她揉的模樣，程路瑤用手在他光滑的胸口上，慢慢地揉著。
幾分鐘后，見他好多了，她輕聲問：「還疼嗎？」
男人沒回答，不過她鬆手時，他又及時抓住她的手。
她以為他還痛著，要繼續幫他揉，卻聽到他說：「你再抱抱我……」
程路瑤愣住，蜷縮著手指，沒了動作。
「你也抱抱我，快……」關行之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膛上，想要跟剛才一樣，拉著她的手去抱他，但是懷裡人的手卻沒能抬起來。
「抱抱我……」他的語調越來越急切，「你為什麼不肯抱我？你是不是在恨我？」
恨他？
程路瑤有些晃神。
他對她做過很多過分的事，也說過很多過分的話，但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從沒有恨過他。
她是很難過，有時候難過到哭起來，很傷心的哭，卻從始至終，她做不到去恨他。
只是，他的這些話，究竟是在問誰？
讓他心痛，他希望能抱他的人，又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