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腳步下樓，出電梯，一眼看到大廳人群里，最高最耀眼的男人，雙眸在四處看著，應該是在找她。

程路瑤抬起胳膊朝他招手，嘴裡的「關總」兩個字還沒喊出來，男人低了下頭，將手機放在耳邊。

他有電話進來了。

程路瑤將話收回來，邁步朝他走去，只是還沒走到，就聽見他嘴裡說了句「林蕭蕭呢」。

林蕭蕭？

期待的那顆心，漸漸沉靜下來。

她怎麼把林蕭蕭給忘了？他現在喜歡的人是林蕭蕭，就算她問他那些話，又有什麼意義？

激動到失落，巨大的落差，讓程路瑤心裡又是一團糟。

她停下腳步，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等他說完電話，掛斷了，她才上去，毫無破綻地露出一抹笑，喊了聲，「關總。」

關行之聽到聲音回眸，見她笑盈盈地看他，也揚起笑，「走吧。」

「嗯。」

回城區這段路很通順，一路上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

到市中心后，道路變得擁堵，堵車的時間，關行之從車裡拿出兩瓶水，遞了一瓶給她。

程路瑤還在難過他和林蕭蕭之間的事，一瓶水出現在她眼皮底下時，她還獃獃的沒反應。

關行之疑惑地蹙了下眉，以為她還在想昨晚的事情，當即心底爬上一縷心疼。

在醫院時，他接到林文的電話，劇組裡的人全部查過一遍，可惜沒有線索。

之前林蕭蕭針對過程路瑤，他的第一直覺就是林蕭蕭，可是林文說，她在劇組裡總共待三天，跟程路瑤沒有接觸過，反而是其他人，因為朱嶸對程路瑤的殷勤，引起他們的不滿，背地裡說過好些壞話。

線索斷了，他就更應該保護好她。

想到這裡，他道：「我跟林文說了，讓他安排個助理給你，往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嗯？」被驚醒的程路瑤看了看他，意識到他對她說的話，還沒徹底清醒的她，只是無措地點著頭，「謝謝。」

她驚慌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關行之有一種想抬手，去揉一揉她長發的衝動。

終究，他沒有去揉她的腦袋，只將水往前遞了遞，語氣帶了一些緩和，「喝嗎？」

隨著他的話，程路瑤低頭，這才看見他手裡一直握著一瓶水，她接過，又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沒有很渴，可是難過了那麼久，想喝點水讓自己冷靜些，然而不知道怎麼的，這瓶水的瓶蓋也像是要她不好受似的，她用力擰了半天，就是擰不開。

咕嚕咕嚕喝了兩口水的關行之，注意到身旁的人縮成一團，小臉憋得通紅在擰瓶蓋，他看得又氣又好笑，擰不開就不會說一聲嗎？

他伸手，把她的水抽過去，將自己的塞在她手裡。

輕鬆地將瓶蓋擰開，關行之想把水遞給她，沒想到她已經捧著他的水，小口小口在喝了。

關行之張了張唇，最後沒說話，勾唇笑了起來。

水冰冰涼涼的，喝過之後，程路瑤覺得自己好多了，她回頭想再跟他道個謝，卻發現他拿著擰開蓋子的礦泉水，正盯著她笑。

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程路瑤的臉微微紅了紅，接著後知後覺發現，她剛才喝的水……是他的。

「我……」臉頰上的紅暈，迅速蔓延到耳根，她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只是讓她幫忙拿著他的水，而去幫她擰瓶蓋而已，她卻因為走神，拿到水想都不想地喝了……

「對不起……」

好半天，她才擠出這三個字。

關行之以前從來不知道，她還有這麼特別的一面，他很想逗逗她，不過她臉紅成這樣，估計再逗，就該哭了。

前邊的車子開始移動，關行之將水擰上蓋子放下，啟動車子，自然地轉換了話題，「你家住哪兒？」

程路瑤報了地址，羞愧地埋著頭，不敢再面對他。

很快，車子抵達她住的小區，程路瑤拿著衣服和包打算下車，關行之卻說了句：「把衣服穿上再下去，外面冷。」

程路瑤的動作一頓，輕輕「嗯」了聲，將外套穿上。

車裡的空間有限，厚重的外套，她穿起來有一些些費力，還是關行之幫她拉了一下，才順利地穿好。

「謝謝。」程路瑤心裡，流淌著一股暖意，好像林蕭蕭的名字，對她來說也好受很多了。

半天下來，她已經道了無數次謝了，關行之真正想要的，不是她不停地說謝謝，可是除了這兩個字，他還能再奢望什麼？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著她下車，關上車門，再目送她進小區，他就該驅車離開的，只是剛進到小區大門的她，可能是落了東西，又往回跑。

他掃視了副駕駛座一眼，沒有她落下的東西，那她回來做什麼？

「關總。」她遠遠地喊了一聲。

關行之的心情一下子好轉，直接拉開車門下去，問：「怎麼了嗎？」

程路瑤跑到他跟前，緩了緩急促的氣息，開口說：「昨天，真的很謝謝你。」

這一路上，她想通了，他已經有林蕭蕭，也明確說過對她沒興趣，那個問題的答案討厭與否，他都不可能會喜歡她。

但是這一次相見，下一次也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他，有些話，她還是想親口對他說。

「還有……」

原來只是道謝啊。

關行之的笑容垮下來，整個人像是被泡在冰水裡，冷得沒有半點溫度。

他的視線，在她明艷的臉龐上別開過去，露出幾縷不耐煩。

……

在說出那句話之前，程路瑤還是有一丟丟小緊張，全然沒注意到關行之臉上的表情變化。

她深吸一口氣，笑著說出來：「還有，生日快樂。」

關行之很惱火，他是救了她，但是聽著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就好像她虧欠他似的，想用幾句謝謝來彌補回去。

只是還沒等他真正發火，耳朵里就聽到她說……生日快樂？

「你說什麼？」他以為是自己氣過頭了耳朵出了毛病。

他沒聽見？

程路瑤舔了舔唇，因為緊張和不好意思，臉蛋紅撲撲的，她將語速放慢，字句也清晰一些，「生日快樂，關總。」

他沒聽錯，她真的還記得他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大後天，這兩年他低調很多，沒再舉行過亂七八糟的聚會，收到祝福的，也就身邊的熟人，所以直至今天，他也沒意識到生日快來了。

見他不說話，程路瑤的眼底落寞幾分，說了句「再見」，匆匆離開。

關行之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到最後，他臉上揚起柔和的弧度，很滿足的笑起來。

他坐回到車上，踩下油門的一瞬，又想起來，剛才他為什麼不邀請她去他的生日？

懷著後悔和惱怒，他看了一眼小區，驅車離去。

……

回到家裡的程路瑤，休息了一陣，天色漸漸暗下，她給自己點了一份外賣。

四十分鐘后，外賣送過來，她一邊吃，一邊看電視。

吃到一半，手機來了電話，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在眼睛掃到屏幕上的號碼時，她的臉瞬間白下來。

這個人，程路瑤喊不出爸爸，可對這十一個數字，她熟悉無比。

他來電話，無非是要錢。

「喂。」她將電話接起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程旻衛倒是很直白。

「半個月前我已經把錢匯過去了。」

「哼，就那點錢？你現在不同了，是大明星，我要的錢自然也要漲。」

「我不是什麼大明星。」程路瑤語氣很強硬，「說好一個月給這麼多，再多我沒有。」

「沒錢？」程旻衛冷笑著，「我聽說當明星可好賺了，既然沒有，我就親自去S市找你，看你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你找我也沒用！」程路瑤氣得嘴唇都在發抖，「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還想怎樣？你欠的債，是我們一家不吃不喝幫你還的，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你還配當一個丈夫和父親嗎？」

「臭丫頭，你現在有錢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老子頂嘴，老子生你養你，要你給老子還錢天經地義！」程旻衛罵嚷嚷地，「你要沒錢，我就讓你弟弟輟學！一個破大學一年那麼多錢，等他寒假回家，我就把他綁在家裡別想回去！還有你媽，躺一天得花多少錢？死了算了，還治什麼病？」

「你還有沒有人性？」程路瑤的眼淚，直直落下來，她抹著淚，還是妥協了，「你要多少錢？」

得逞的程旻衛，呵呵笑起來，「五萬。」

「好，我明天匯給你，但往後每個月還是那個數，多了我沒有。」

掛斷電話，程路瑤靠在沙發上，看著頭頂的那盞燈，無聲地哭著。

這個人，把他們害得那麼慘，可是無論他們搬幾次家，逃到哪裡，都會被他找到，跟吸血的水蛭一樣粘著他們，趕都趕不走。

第二天早上，程路瑤去了銀行，在即將排到她時，那個男人又來了電話。

她以為他是在催錢，直接掛斷沒理，不想很快就收到他的消息，五萬一下子改成了十萬！

程路瑤手上所有的錢就只有十萬，要是給了，她就身無分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