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有些無奈和妥協，開口說了正事，「你昨天是怎麼被人下藥的？還有印象嗎？」
話題突然跳躍，程路瑤沒能一下子反應過來，怔了幾秒鐘，她抬眸，晃了晃腦袋，「沒有，我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仔細想想，比如你接觸過誰？」
程路瑤認真的回想了一遍，回答得很肯定：「沒有，昨天下午我除了看劇本就是拍戲，跟徐導和副導說過話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那不可能啊，這種藥效一般發作起來很快，不會超過半天她都沒發覺的。
關行之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自己不對勁嗎？」
「是拍最後一個鏡頭的時候。」程路瑤不用去想，立馬說了出來，「那會兒我明明好好的，徐導說開始拍之後，我突然覺得身體很累，集中不了精神，還有脫水的癥狀，很渴。」
關行之眉眼微微閃爍了一下，「那在此之前，你有吃過什麼，或者喝過什麼嗎？」
平時劇組都會準備下午茶點心之類，昨天因為有活動，就沒有提供點心。
程路瑤搖頭，想說什麼也沒吃的，驀地，她想起什麼，求證一般地問：「我就喝過水，不過是我自己接的，杯子也是我自己的，這算嗎？」
「水是你當場去接的，還是放過一段時間了？」關行之當即抓住了重點。
他的問題，程路瑤還沒回答，臉色就白了下來，那時她趕著拍最後一個鏡頭，匆匆喝過兩口水就過去了，而水是很早之前接的，在位置上都放涼了。
不用她說，看她的表情，關行之已經有了答案。
怕她多想，他伸手，輕輕搭在她的腦袋上，像是安撫她，很溫和地揉了揉，才說，「事情過去了，以後朱嶸不會對你怎麼樣，你不要想太多。」
他的掌心，很溫暖，輕撫著她的時候很舒服，可惜程路瑤沒有享受太久，他就將手收回去了。
她眼角的視線，落在他的手掌上，僅管很留戀，卻還是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
此時，買好飯的林文推門進來，看到已經醒了的程路瑤，關切道：「程小姐，你好些了嗎？」
「嗯，沒事了。」程路瑤回了一抹笑，「謝謝。」
「那就好。」林文將食物放到桌上，為了不打擾他們，找了個借口很快就走了。
程路瑤其實沒有很大的食慾，不過她還是很開心地把食物全吃完了。
沒過多久，一名醫生進來，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說道：「已經沒事了，隨時能出院，注意多休息。」
能出院了，也就是說，她得回劇組了。
她和他，很久沒有這麼安靜的相處過，這種感覺，讓程路瑤很不舍，不過有些事終究不能強求，他救了她，為她做了那麼多，已經足夠了。
她很滿足。
等醫生離開，關行之回頭，看到坐在床上的人，神情很低落，還流露出幾分傷感，可是這份傷感他還沒辨別清楚，她的唇角又彎了彎，似是釋懷了。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她，他心底也竟會有些不好受。
怕被她發現，他轉身去拿了衣服遞給她，表情恢復如初，「我送你回家。」
他……
他說送她回家？
程路瑤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心臟，倏地加速。
「我，我……」她攪著手指，緊張的聲音都發著抖，「我得回劇組……」
「你沒聽到剛才醫生讓你注意休息嗎？這星期你好好休息，徐正那邊我幫你去說。」關行之將衣服塞給她，怕她又因為不想麻煩別人執意要回去，便說，「我去辦出院手續，等會兒醫院大廳見。」
程路瑤在房間里緩了足足五分鐘，才將欣喜的心情給壓下去，穿上衣服，拿上給她帶過來的包，出了病房。
經過走廊時，有一間病房裡，傳出婦人的哭聲。
她一邊哭，一邊求著醫生：「您救救他，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您千萬要救救他啊，我只要他活著，出多少錢都行……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醒……我該怎麼辦啊……」
那間病房的門開著，婦人的哭聲太大，程路瑤本能地側眸看了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人，全身纏著紗布，她沒看清是誰，而趴在他床邊大哭的婦人，雙眼腫的跟核桃似的，邊上有人拉著她，小聲勸慰著。
只看一眼，程路瑤就收回了目光，倒是有兩位護士從那間病房裡走出來，互相議論著。
「這打得也太慘了吧？」
「是啊，手骨折，腦袋縫了八針，還有身上全是傷口，要再打下去，人都要廢了。」
「不過慘歸慘，也是他自己活該，聽說他下藥想占哪個女孩子便宜，被找上門的人給打了，昨晚被拉進醫院的時候，他還光著身子呢。」
「那不是犯罪嗎？朱家這幾年慈善做得挺好的，怎麼生出個這樣的兒子來？」
護士唏噓著，很快又聊起了其他事，可是把那番話聽在耳朵里的程路瑤，心情卻翻江倒海地無法平靜。
為什麼她們嘴裡所說的，跟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那麼像？
同樣是昨晚進醫院，同樣是下藥，同樣是姓朱……
但是這些，關行之隻字未提啊。
就在她們要拐彎離開，程路瑤追過去，拉住其中一人道：「我想問問，你們剛才說的人，是叫朱嶸嗎？」
護士面面相覷，「是啊，你是他什麼人？」
真的是朱嶸？
那麼打他的人，是關行之？
因為朱嶸想欺負她，所以關行之把他打得嚴重到昏迷不醒？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是很討厭她，很不待見她的嗎？
她以為，他能出手救她，便已經無法再去奢求更多了，沒想到，他還幫她教訓了朱嶸？
怪不得他說，以後朱嶸不會對她怎麼樣……
那麼是不是他嘴上說討厭她，實際上，他還是很在意她的？
程路瑤胸中翻滾起複雜的情緒，有些等不及地，現在就想問問他，之前他說的那番話，是不是騙她的？是不是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才故意這麼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