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菲跑到小秦暖身旁，將她抱起來，像是失而復得似的，將她擁得緊緊的，等聽到懷裡人的低吟聲，她才後知後覺發現，小秦暖身上有傷。

「你怎麼受傷了？」

鍾叔聞聲看過來，面色一白，自責道：「是我沒有看好……」

「不不不，是我的錯，」負責人嚇得話都哆哆嗦嗦的，「明天……不，今晚我一定查出來是誰做的，一定給顧家一個交代！」

顧夫人到底過意不去，對自己兒子也沒有心慈手軟，問的很嚴厲，「向席，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是我不小心摔倒了。」小秦暖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解釋說，「我從樓梯滾下來，流血了，是向席哥哥帶我來這裡，還給我貼了創可貼，你們看。」

她特地把劉海撥開，露出白凈的腦門，把創可貼指給他們看。

楚落菲聽女兒說沒事，放下心來，勸道：「時間晚了，讓孩子們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小秦暖趴在楚落菲的肩膀上，出門分別時，她沖著小顧向席輕輕揮了揮手。

小顧向席看到了，想舉起的手被握成拳頭，卻在轉身時，嘴角再次揚起一抹笑。

秦暖看著小顧向席臉上的露出的笑容，覺得有些晃神。

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夢，還是潛意識裡的記憶。

若是記憶，她確定第一次見顧向席是在高一暑假那年，可若說是夢，這個夢未免太真實。

秦暖還沒想明白，畫面突然變動，等回過神，發現自己深處的地方，是一片冰天雪地。

鵝毛大雪，還在下個不停。

她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中間，過了約莫兩分鐘，前方有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兒，撐著一把小花傘，緩慢地走在雪地里。

她應該是迷路了，在岔路口的地方總會停下來看很久，又很不確定的，選擇一個方向。

依然是小時候的她，只不過比剛才的夢境，這個小秦暖稍微長大了一些。

秦暖跟在她後邊，兜兜轉轉的走了好久，最後發現，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天色已經暗下，街道的路燈亮起，光線打在孤伶伶的一排小腳印上。

小秦暖無助地站在街邊四處張望，可這片施工工地除了未完工的建築外，什麼人都沒有。

愈發害怕的她，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墜下來。

驀地，她停下腳步，往左手邊的方向望去。

秦暖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就見她拔腿往那個方向奔過去。

「有……有人在嗎？」

空曠的建築工地內，傳來小秦暖帶著哭腔的迴音。

太危險了！

她一個小孩子，怎麼能隨便進到這種地方？

秦暖緊張地看著站在建築工地里的小女孩兒，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出來，她剛松下一口氣，卻見小秦暖撒腿往深處跑了。

秦暖趕緊追上。

她和小秦暖始終相差一段距離，她很想出聲喊出她，可是她發不出聲音，伸出去拉她的手，也像幽靈似的，什麼都抓不到。

忽然，小秦暖停下腳步，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一個地方。

順著她的視線，秦暖看到前方潔白的雪地，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而那抹紅色上，正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不就是……

「向席哥哥！」小秦暖奔上前，蹲在小顧向席身前。

他的相貌，不再是之前夢裡的稚氣，臉部輪廓也更分明了些，只是此刻的他，渾身是傷，渾身是血。

「向席哥哥，你怎麼了？」小秦暖想去扶他，卻無從下手，只有眼淚嘩啦啦掉下來。

「愛……愛哭鬼？」小顧向席勉強睜開眼睛，「你怎麼在這裡？」

小秦暖將傘撐在他身上，抽抽噎噎地開口，「我媽媽住院了，爸爸說她得了很嚴重的病，我想去醫院看她，可是我迷路了……你怎麼了，為什麼身上都是血？我送你去醫院，不過……不過醫院在哪裡啊？」

不知道怎麼去醫院的小秦暖，更加無措，哭聲也更加大了。

「別哭了……」小顧向席的聲音很虛弱，他望著小秦暖，眉眼似是有些無奈，「不認得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想過要去。」

「你不去醫院？」小秦暖眨巴了兩下眼睛，然後堅定地搖頭，「不行！不去醫院，你流那麼多血，會死的！我……我去找人來幫忙，你等等我。」

「不要走！」小顧向席使出全身的力氣，拉住她的手，「你一個人不要亂跑，這裡很危險。」

危險？

小秦暖小心翼翼地望向周圍，確定沒有一個人後，她拉開他的手，像是安慰他，小聲說：「你放心，我會找到人來救你。」

「救？」小顧向席扯了扯嘴角，輕笑了聲，「我沒想要人救，我根本就沒想過要活。」

小秦暖可能沒法消化他這句話的含義，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眼淚瞬間飆出來，「為什麼？我不想讓你死。」

小顧向席雙眼很平靜，「我活著，也是為顧家而活，為了振興家族，為了奪取掌門人，我會走上我父親的道路，像他那樣，殺很多人。」

「那你為自己活就好了啊。」小秦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只有一個執念，讓他活下去，「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為什麼要跟他一樣？」

「我沒得選擇。」

「怎麼會沒有選擇？只要活下去，就算沒得選，也可以自己造出一條路來選啊！」小秦暖胡亂地抹著眼淚，「可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且……而且我會很難過。」

小顧向席黯淡一片的眼底，逐漸恢復光彩，他張嘴正要說話，眉心卻倏地皺起，「付海清來了……」

小秦暖不解，「誰？」

小顧向席沒有時間跟她解釋，滿是血的手，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交到她手裡，指著一個方向說：「愛哭鬼，你往那邊跑，跑得越遠越好，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

小秦暖搖頭，「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走。」

「沒時間了……」小顧向席太著急，咳嗽起來，每咳一下，他身子就會劇烈的顫抖，他忍著疼痛，喘息著繼續說，「聽我的話，那條路，第二個路口左拐跑到盡頭，有一個電話亭，你打電話喊人來救我。」

「真的嗎？」小秦暖臉上冒出一道希望的光，起身往前跑，邊跑，她邊回頭說，「那你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

照著小顧向席說的路線，小秦暖一口氣跑到目的地，氣喘吁吁地找著電話亭，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什麼電話亭。

她想都沒想，拔腿往回跑，可是剛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人。

「暖暖，你怎麼在這裡？我找你好久了！」秦父一把拉住她，「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受傷了嗎？」

「我沒受傷，」小秦暖彷彿遇到了救星，「是向席哥哥受傷了，他就在這附近，我們快去救他！」

「向席？」秦父在回想這人是誰，突然，他眉毛一橫，氣憤道，「顧家那個小孩兒嗎？他死了最好，別想我去救，走，跟我回家！」

「為什麼不能去救他？他就快死了……」

「回家！」秦父將小秦暖抱起來，往反方向走，「以後你不許跟他來往，也不許提他的名字！」

小秦暖哭的嗓子都啞了，可是任憑她怎麼說，秦父就是不肯去幫忙。

秦暖看著被抱走的小秦暖，知道這個時候該去看看付海清是否真的在這裡，小顧向席又會不會真的出事，但她的身體不聽使喚，只能跟著秦父身後，一同離開。

只是她注意到，邊哭邊喊的小秦暖手裡，握著一串項鏈，露出的墜子，不就是她當初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紅寶石？

難怪顧向席看到這顆紅寶石會那麼激動，原來……這是他的啊……

又一次畫面的轉變，秦暖站在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圍了很多人，秦父站在抽泣的小秦暖身旁，正跟對面的人說著話。

秦暖注意到牆壁上的日曆時間，是楚落菲去世的前三天。

「你真打算這麼做？」說話的是一個女人。

秦暖抬眼望去，這女人她不陌生，是陳諾的母親，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是！」秦父的聲音很堅定，「我不想暖暖和落菲一樣，往後她跟楚家再無關係，我會帶她和落菲去陌生的城市生活，所以我希望她把一切都忘了，特別是顧家的事情。」

「既然你決定好了，我可以答應你。」陳母走過去，拉住小秦暖的手，「我催眠需要安靜，你們都出去吧。」

秦暖看著這一幕的眼底，充滿了震驚，那麼這一切，不是她的夢，都是她真實的記憶啊……

她跟在陳母身後，還想知道發生什麼，身子卻突然一輕，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著，意識漸漸被剝離，黑暗一點一點將她吞噬……

……

一年後，顧宅里。

管家準備好早餐，通知過人可以吃飯後，明知顧向席不肯下來，她還是去喊他。

這個時候，他應該守在秦暖的床前了。

管家上了樓，抬手敲了兩下門，聽裡邊沒反應，便喊了聲「少爺」，可是房間里，還是安安靜靜的。

懷著疑惑，她將門推開，卻在看到所發生的一幕時，驚聲尖叫起來。

【作者題外話】：這張字數比較多。

是的，暖暖馬上能醒，就不讓你們等了，順便求一波打賞，有人嗎？

還有，我不是慢慢，我是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