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要殺人了？」
「對！顧向席要殺人了！」
「救命啊！殺人犯要殺人了！」
「快跑！」
孩子們一鬨而散。
被拽頭髮，又打了好幾下的小秦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卻還在堅持不懈的辯解，「他不是殺人犯！不是……」
小顧向席打人的拳頭，驀地停了下來。
他緩慢地轉過頭，似是不理解小秦暖的做法，望著她的眼神有幾分迷茫。
忽然，他的視線觸及到她額頭上流著的鮮血，猛地緊咬住牙，用著渾身的力道，又是一拳揮過去。
可能此刻他的模樣，比剛才還要可怕，小秦暖被嚇得後邊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小顧向席餘光掃到她的表情，整個人頓了一下，拳頭觸碰到黃髮男孩的臉頰之際，他再次收住。
小顧向席站起身，走到她跟前，鎮定地擦掉手上染著的鮮血，恢復成墨色的雙眸，已經沒了暴走的模樣，連聲音都聽不出異樣，「鍾叔呢？」
小秦暖只顧著哭，嘴裡唯一的話，也是一句「他不是」。
小顧向席表情頗為無奈，卻沒有丟下她不管，說了句「你過來」，然後伸出手，將她拉起來。
在一間儲物室里，小顧向席翻箱倒櫃，總算找到一瓶消毒水和創可貼。
「會有點痛。」他說完，不管還在哭的小秦暖有沒有聽到，直接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簽去清洗她額頭上的傷口。
小秦暖哭得更大聲了。
「你能不能別哭了？吵死了。」小顧向席一邊很嫌棄，一邊給她貼完創可貼，「你待在這裡，我去找鍾叔，讓他帶你回……」
小顧向席的話沒說完，察覺到門口那邊有什麼響動，他側耳細聽了一下，發覺不對勁，等追過去門已經被人鎖住了。
「殺人犯，就該關起來！」
聽聲音，是跟黃髮男孩一夥的人。
小顧向席嘗試著開門，可惜，怎麼都打不開。
儲物室的地方有些偏，平時就沒什麼人過來，他也沒白費力氣喊人，反正等鍾叔發現人不見，就算刨地三尺，也會把他們找出來。
放棄開門的小顧向席回頭，見小秦暖還在抽抽搭搭的哭，臉上無語又無奈，「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聽到他不耐煩的口氣，小秦暖很委屈地看他一眼，哭得愈發傷心。
看著她的眼淚爭先恐後往下掉，小顧向席頓時手足無措，可是他從來沒哄過人，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做。
他站了一會兒，想到什麼，將全身搜颳了遍，摸到一顆糖，遞過去，「吃不吃？」
小秦暖哭得眼睛腫的老高，好不容易睜開眼，發現遞過來的手心裡，躺著一顆糖，還是她想吃，又不敢去拿的糖。
她哭聲漸漸止住，小手慢慢伸過去，見他是真要給她吃，才抽噎著將糖拿起來，剝開，塞進嘴裡。
酸甜口味的糖，吃得她很滿足，前一秒還哭得不能自已，下一秒就開心得笑起來。
小顧向席倚在牆上，一手插兜，一副很酷的樣子，可是眼角，卻時不時地瞄向吃糖吃得正歡的小秦暖，很彆扭的開口：「你不怕我？」
小秦暖不懂他的話，歪著頭反問：「為什麼要怕你？」
「大家都很怕我。」
「我不是大家，我是……」
小顧向席被她的智商折服了，神情冷下來，直言說：「我是殺人犯的兒子。」
小秦暖很認真的點頭，「哦。」
哦？
他又不是在跟她自我介紹，哦什麼哦？
小顧向席覺得跟她說話太費勁，轉過身不想說了，估計她連什麼是殺人犯都不懂，等她知道，還不是跟別人一樣去罵他。
「但你又不是殺人犯。」小秦暖聲調還是軟軟的，「罵你的人才是壞人。」
第一次得到這樣答案的小顧向席，話被噎住了，好一會兒，他的眉眼舒展開來，垂著頭不被察覺之下的唇角彎了彎，正要開口，卻被一道哭聲打斷。
他回頭，看到小秦暖嘴裡的糖因為說話，掉到地上了。
「你別哭了……」他把全身翻了個遍，找不出第二顆糖了。
小顧向席還是第一次，那麼努力而有耐心地去哄一個人，幾乎把他所知道的笑話都講完了，才把她哄開心。
兩人坐在一起，看著窗戶外藍色的天逐漸拉下黑幕。
「我可以叫你向席哥哥嗎？」小秦暖期盼得望著他的小眼神里，有著一抹害羞。
「隨便。」小顧向席盯著她額前的傷，半晌之後，才同樣有些害羞的小聲開口，「對了，你叫什麼？」
大概是發覺自己居然會害羞，他心底變得懊惱，不等小秦暖回答，口氣里透出絲絲煩躁的搶先說，「算了，你那麼愛哭，叫你愛哭鬼好了。」
「我不是愛哭鬼……」小秦暖嘴巴一扁，嗚嗚哭起來。
小顧向席以為是他喊她愛哭鬼才哭，想去解釋的，小秦暖卻一邊抹眼淚一邊盯著地上化了一半的那顆糖，「我餓……」
哭了那麼久，能不餓嗎？
但這個時候，小顧向席也沒有辦法，只好說，「會有人來找我們的，等出去就能吃飯了。」
小秦暖乖巧地點點頭，收住眼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睡意侵襲著兩個人，朦朦朧朧之中，小顧向席感覺到有什麼很柔軟的東西，一直往他身上蹭。
他睜開眼，看著睡熟的小秦暖，可能是覺得冷，縮成一團的小身子，不斷往他的方向靠。
他坐起身，將外套脫下來，給她蓋上，然後坐到椅子上，盯著窗戶外的月光，發起了呆。
儲物室里，十分靜謐。
伴隨著夜深，清醒著的小顧向席，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安靜的臉龐上，漸漸洋溢起一抹淺淡的笑。
……
鍾叔找到這裡，將門打開時，身後還有好多人，不光是顧夫人過來了，還有狙擊場的負責人和一群警察。
見到救兵，小顧向席眼裡沒有露出驚喜，也沒有見到親人之後的委屈和后怕，相反的，他的神情里，泄露出來的是討厭和煩躁。
因為睡得好好的愛哭鬼，被他們吵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