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秦暖的呼吸急促不穩,可她還是很迫切想知道鍾叔後邊的話。
也許今天,她的人生就走到盡頭了,她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她抓緊顧向席的衣服,費力的抬起眼皮,「我本來也不相信付亮的,可是那晚我聽到我爸跟你說的話,我……我想知道真相,告訴我……」
鍾叔遲疑地看了眼顧向席,見他不再阻攔,便撿了重點說:「當時老爺想在家族會議上殺的人,是付海清,這件事他籌備了很久,卻被付海清提前得知,暗地裡埋伏了很多人手,就等著老爺下套。老爺動手后,沒想到會冒出那麼多人,可這個時候想收手都晚了,只能全力去拼。」
「家族會議上,八大家族的人都在,因為老爺和付海清的恩怨,牽連了不少人,您母親楚落菲就是其中之一。楚落菲的確受了槍傷,但傷她的人至今也不知道是誰……當時場面太混亂,死了不少人,還發生了大爆炸,最後付海清死了對兒女,而老爺,把自己命都搭上去了。」
「楚落菲的死,老爺有責任,但他卻沒想過要殺她的。」
原來是這樣啊……
秦暖扯了扯嘴角,很努力地彎起唇角,「那付亮說我母親指責顧廉不該害死那名記者,惹惱他才殺了我母親,還阻止陳叔叔去救她,這番話,也是假的了?」
「指責老爺的人太多了,不光是楚落菲,陳老蔣老都埋怨過他,他怎麼可能因為一句話就去殺人?至於陳老,他在大爆炸中不幸被炸傷,陷入昏迷,不是老爺不讓他去救,是他實在沒辦法,等他醒過來……」
秦暖的臉,白的幾乎透明了,可是她卻跟了了一件心愿似的,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暖暖!」趕來的陳挽見到秦暖倒在血泊中的這一幕,整個人都驚到了,反倒是顧向席怒氣騰騰的讓她救她,到底是醫生的她,很快清醒過來,指揮著人,小心將秦暖放到擔架上。
「你不要害怕,很快就沒事了。」顧向席緊緊抓著她的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到底有多慌張。
看著她的臉每蒼白一分,他就心跳就漏一拍,到最後他倒吸了一口氣,眼眶也跟著紅起來。
「顧向席……」秦暖很想反握一下他的手,可是她身上除了疼,一點力氣都沒有,「寶寶……」
「寶寶沒事,你也不會有事。」
「不是……」秦暖突然間劇烈地咳嗽起來,牽扯著傷口的血,被帶動往外流得更多,一下子,她的氣息變得更加薄弱。
「你們快一點!」顧向席的雙眼就像是充血了一樣,憤恨的瞪著疾步走的醫生,「她流了那麼多血,你們眼瞎了還是沒吃飯?」
「他們已經很快了。」等進到醫院,將秦暖放在推車上,有醫生過來幫忙止血,陳挽一邊走,一邊確認她的情況,「她的血型是A型,讓血庫安排備血,子彈還在她身體里,得安排手術……」
越說,陳挽的眉頭就皺得越緊,秦暖現在肚子里還有個孩子,這種情況下取子彈……
因為疼痛,秦暖緩了好大一會兒,才顫抖著牙齒,把剛才的話往下去說,「顧向席,陳挽姐,他已經八個月了,現在馬上從我肚子里拿出來,他還能活……無論怎麼樣,先讓他活下來,我沒關係……」
顧向席很想告訴她,不可能的,如果非要選,他一定會選她。可是看著她幾近哀求的臉,這句話卡在喉嚨里,等他將話說出來,卻是一句,「陳挽她知道怎麼做,你不要再說話了。」
「陳醫生!」有個護士驚喊了一聲,「病人的羊水破了!」
看來,他要出生了。
秦暖的呼吸越來越薄弱,她可以感覺到身上的溫度開始下降,意識也開始變得渙散,可是在閉眼之前,她還是很努力地出了聲,「顧向席……」
「不可能的!」顧向席幾乎是吼著,還是把這話說出來,「我不會讓你有事,不管結果怎麼樣,我不會讓你出事!」
唯獨這件事,他沒法對她承諾。
秦暖的意識愈發微弱,只能隱約看到顧向席的臉,在她眼前嘶吼著什麼,卻聽不到他的聲音。
她掙扎了好一陣,眼珠子轉了一圈,逐漸地往上翻,眼皮也緩慢地開始合上。
她拚命想讓自己再清醒一點,可最終,她只是唇瓣動了動,沒能將那句「每次都是你保護我,這次輪到我了」的話,給說出去。
在推進手術室時,秦暖的意識徹底渙散,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整整兩個小時,渾身是血的顧向席站在手術室前,彷彿定格了般,一動不動。
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生氣,倘若不是直直站立著,別人都會以為,他是不是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手術室門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顧夫人不斷地祈禱,鍾叔和關行之想盡辦法在找陳諾,黃飛慌張地走來走去,夏彤在電話里和程路瑤互相給對方打氣,只是秦父過來聽聞秦暖出事之後,氣血上涌,暈了過去。
但這一切,顧向席都置身事外,這條走廊里,除了那扇門裡的人,他不關心任何人。
直到手術室門被打開,所有人湧上前,卻誰也不敢開口問第一句話。
先走出來的,是陳母,她手裡抱著一個孩子,因為早產,孩子看起來比正常出生的寶寶還要瘦小一些。
也許是寶寶的影響,大家臉上緊張的神情,都緩解不少,他們圍著寶寶身邊,問起是男是女。
「是男孩兒,不過早產,需要在恆溫箱里保護治療。」陳母很簡潔的說完,便抱著寶寶離開了。
看過寶寶的緣故,有人忍不住出聲問:「寶寶取名了嗎?叫什麼?」
「好像沒有,一直定不下來。」
「顧……」
有人想去問顧向席寶寶的名字,可是當大家回頭,發現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在那裡,好像剛才抱出來的孩子,跟他無關一樣。
大家面面相覷了一陣,都不再說。
又過了半小時,手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這次出來的是陳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