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她沒有在意到那個人，實在是那人太惹眼，讓她忍不住多留意了幾眼。
大熱天里，那人也不嫌熱，用寬大的黑風衣將全身包裹著，還戴著帽子和口罩，全身只露出一雙眼睛，男女難辨，只能感覺到那人的年紀，應該不小了。
這裡是醫院，難免會有一些奇怪的人，秦暖看了幾眼之後就將視頻撇開了，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發現，對方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那人的年紀大了，走起路來很慢，可不知是不是發現秦暖注意到他了，他的速度突然變得飛快，幾乎是沖著過來，歪歪斜斜的身子，好像隨時會摔倒一樣。
在那人逼近時，秦暖隱約覺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正想這人會是誰，為什麼要往他們這邊跑，就看到隨著那人跑動，風衣被吹起的一角，露出一根拐杖。
這根拐杖秦暖見過很多次，而且每一次，都令她置身危險……
拐杖的主人，是付海清啊！
「顧……」秦暖腦子一怔，本能地要去喊顧向席，但是在她的聲音出來前，她已經看到沖著他們過來的付海清，突然從風衣里伸出一隻手，而那隻手上，握著一把槍……
顧向席掛掉電話，想要去跟秦暖說話的，卻在這一瞬間，察覺到背後有什麼不對勁，他眉頭蹙了一下，要回身時，不想有另外一個人，朝他身上撲了過來。
秦暖還大著肚子，動作卻非常快，顧向席還沒搞明白她撲過來抱住他做什麼，只本能的要穩住她不讓她摔倒，可眼角卻掃到離他們僅有十米遠的付海清，對著他們舉著一把槍。
「暖暖！」
顧向席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將秦暖護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但在槍聲響起的千鈞一髮之間，他還是聽到一聲因為疼痛的悶哼，然後鮮血，就灑濺了他一臉。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停止。
顧向席看到眼前一滴紅色的液體，逐漸的變大，直到他整個世界全是觸目驚心的紅。
「啊！」
「殺人了殺人了！救命啊！」
「快報警！」
周圍的人四處逃竄著，尖叫聲此起彼伏，亂成一團。
付海清這一槍，是正對顧向席心臟的，他沒想到會有人出來擋，眼底的凶光更甚，直接追上前，想在他腦袋上開一槍。
當初付亮想抓了秦暖，威脅顧向席，讓他們離開S市，然後在國外重新起家。他們現在的實力不夠，跟顧向席硬鬥鬥不過，不如暫且避一避。
付海清是同意付亮的做法，可是在看到顧向席那張臉時，他又改了主意，那麼好的機會就在眼前，為什麼不殺了他？
可是他沒想到，顧向席還有二手準備，在他要下手之時，對方瞄準的不是他，而是付亮。
現在，他什麼都沒了，沒了兒子，沒了家業，只剩下他這副以葯為生的身子骨，與其逃出國苟且偷生，還不如跟顧向席同歸於盡！
他嘴角浮現一抹嗜血的冷意，不用幾步，就走到顧向席身前。
可是隨著他的靠近，顧向席猛然抬頭望向他的雙眼，充斥著血紅，似乎喪失所有理智和人性一般，滲人的可怕。
即便是付海清這種身經百戰的，居然也被嚇得頓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抬起手，雙眼眯了眯，將槍瞄準了他的頭……
又一記槍聲響起，慌亂逃竄的人群，一邊尖叫著，一邊抱著腦袋蹲下了身，而與這些充滿恐懼的人不同的是，有一群人快速穿過小道，將付海清制伏在地。
鍾叔看了眼被他打穿胳膊的付海清，手已經廢了，槍也落在地上，這才帶著歉意回頭，「少爺，是我來晚……」
他的話沒說完，蹲在地上抱著秦暖的人，突然瘋了一樣，像只野獸似的嘶吼著，「醫生呢？為什麼還不過來？醫生呢？」
鍾叔看他臉上，已全然沒了理智，崩潰的模樣只剩下瘋狂。
「快去幫忙！」鍾叔看陳挽已經追出來，吩咐了身旁的人一聲，蹲下聲道，「少爺，陳醫生已經來了。」
「醫生呢？醫生！」顧向席的臉上，身上，全沾染著秦暖的血，他用手捂著秦暖肩膀上的傷口，企圖止住血，可是那些鮮紅的液體，卻沒完沒了的不斷往外溢。
明知徒勞，他還是做著這件事，「沒事的，你放心，不會有事……」
鍾叔知道，現在的顧向席，他安慰的不是秦暖，而是他自己。
「哈哈哈哈，顧向席，我殺不了你，可我能殺你妻兒，也值了！哈哈哈……」付海清趴在地上，雖然沒能殺掉顧向席，但看到他痛苦的臉，他一下想到自己的喪子之痛，忍不住猙獰大笑起來。
「閉嘴！」鍾叔氣惱地踹了他兩腳，讓人把他拖出去。
付海清的大笑聲，讓靠在顧向席身上的秦暖，腦袋稍微動了動，她身上疼的厲害，張了好幾次唇，才勉強說出一句：「我恨不起來……唯獨你，我怎麼都恨不起來。」
「你不要說話，醫生馬上來了。」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的顧向席，抖著指尖，觸碰到她蒼白如紙的臉，血液在她臉上留下一道紅痕。
秦暖搖了搖頭，堅持要把話都說完。
在付亮告訴她，母親是被顧廉害死的時候，她以為會恨顧向席的，可是她寧願認定付亮是在騙她，也沒辦法離開他。而那晚聽到顧向席和秦父的談話，知道付亮的話是真的，她還是選擇自欺欺人的，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在見到付海清將槍指對著他的時候，事發突然，腦子一片空白的她，本能地往前撲了上去。
相比恨他，秦暖離不開他，也不願失去他。
「付亮告訴我，顧廉親手開槍傷了我母親，我以為，我知道這個真相之後，一定會討厭你的，可是我恨不起來，我沒有辦法……」
「不是的，」鍾叔知道這個時候，說這番話不合適，可當年那件事就在場的他，還是本能的出了聲，「當時的情況……」
「鍾錫！」
顧向席還是第一次，喊了鍾叔的全名，「你住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