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他居然……在感謝她?
要不是號碼顯示沒錯,她都要懷疑,跟她發簡訊的人不是關行之本人了。
儘管非常細微,程路瑤卻覺得,眼前的冰山彷彿在慢慢消融,依舊那麼冷,卻不再鋒利。
她很清楚,自己做不到淡然一笑,也做不到瀟洒離開,她愛的卑微,又愛的深沉,即便是風拂過般的清淺溫柔,依舊能讓她整顆心都洋溢著春日般的溫暖。
所以每次收到他消息的時候,她是真的很開心,甚至經常期待著,下一次他會對她說些什麼……
程路瑤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輕輕彎了彎,她放下刀叉,拿手機將信息點開,盯著上邊的內容。
上一次的消息時間,還停留在前天。
她的指尖動了動,在對話框里打上一行字,「吃過飯了嗎?」
輸入完,她在發送按鈕上又停頓住了。
他的轉變,是讓她很開心沒錯,但除了開心,她根本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姐,你在幹什麼?」
「嗯?」程路瑤被對面突然站起身的人嚇了一跳,手一抖,指尖觸碰到屏幕,將信息發了出去。
「我去趟洗手間。」程茗嚴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不對勁,起身後就離開了。
……
關行之的主菜被端上來,服務員在他身旁服務著,正好擋住了他的視線,也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接收到了一條信息。
他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見到發件人的名字后,眉心皺了皺,將簡訊點開。
「吃過飯了嗎?」
她還是第一次,主動地慰問他。
若是在今天之前收到這條消息,他是會很高興,但現在,他只覺得可笑。
他正在吃,看著她跟別的男人一起!
服務員離開后,關行之抬頭,發現男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只有程路瑤坐在那裡,垂著眼帘盯著身前的手機。
她不會在等著他回消息吧?
關行之將手機擱在桌上,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過了約莫三分鐘,男人回來了,程路瑤收起手機,沖著他笑了笑。
他們聊什麼,關行之聽不見,但每次只要程路瑤去看男人,臉上流露的喜悅,跟對他時的那種怯意完全不同。
眼看他們差不多吃完,關行之按了一下鈴。
服務員很快過來,「先生,有什麼需要嗎?」
關行之掏出錢包,視線卻瞟向遠處的那桌,「結賬。」
「您現在需要結賬?」服務員有些詫異地看著幾乎沒動過的盤子,有些不解。
「嗯。」關行之遞出一張卡,恰好看到那一桌也找了服務員結賬。
雖然他們點的套餐很便宜,但理所當然的,關行之以為會是男人付錢,可是沒想到,他卻看到男人坐著沒動,是程路瑤拿出錢包,付了錢……
他的心裡,頓時變得不是滋味,握著銀行卡的指尖,緊得微顫了顫。
「先生?」服務員本來要去接卡,結果他握得太緊,她沒能拿動。
服務員連喊了兩聲,關行之才回過神,指尖一松,將卡遞過去。
看著程路瑤付過錢,男人沒有不自在的地方,倒是離開前,很主動幫程路瑤去提包,接著跟她一前一後出了門。
關行之不是覺得女人花男人的錢就天經地義,而是他覺得程路瑤再怎麼樣,都不會去找一個沒錢的男人。
所以他才心甘情願的認為,程路瑤一定又是為了錢,才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可是現在看來,這男人不是低調,他是真的沒有錢,但程路瑤卻一點都不嫌棄……
當一個愛錢的女人不再貪圖男人的錢的時候,那一定是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了吧?
可是他呢?他有什麼?
她想在他身上擁有的,就只有錢了啊。
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關行之,連卡都沒拿回來,就衝出了餐廳大門。
程路瑤和那個男人,正在下台階,她的鞋跟有點高,應該是沒站穩,崴了一下腳。
男人連忙扶住她,面帶擔憂地說了句類似「你沒事吧」之類的話,然後蹲**,看了看她的腳,覺得沒大礙,才跟她一起下了階梯。
這一幕映在關行之眼裡,他突然就想到林蕭蕭說的那句話,女人,都喜歡體貼的男人……
原來林蕭蕭說的沒錯,程路瑤背著他,喜歡上別的男人,還自掏腰包的跟他約會……
他的眼睛,泛起了絲絲的疼,他恨不得現在衝到程路瑤面前,看看她該怎麼對他解釋!
被徹底擊碎了理智的關行之,念頭才冒出來,他真的就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但沒走兩步,他又被身後趕來的人攔下來,「先生,您還沒有簽字,卡也還沒拿。」
關行之猛地一頓,視線放在服務員身上,然後才想起什麼,伸手接了卡,潦草地在賬單上籤下自己名字。
十來秒的耽擱,他再想邁步上前時,腳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麼都走不動了。
他憑什麼去質問?程路瑤又憑什麼要對他解釋?
他們是情侶還是夫妻?
什麼都不是。
他們之間,除了交易之外,他沒有權利干涉她的隱私。
本來,他是想把她綁在他身邊,各取所需,他給她想要的金錢,他用她填補心底的空缺,可是他算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根本不愛他。
他沒辦法控制她不愛上別人,也沒法控制等有一天她拿夠了錢,是不是會像上次一樣離開他……
此時時間有些晚了,街上的行人不多,程路瑤和那個男人已經穿過一條街,站在十字路口邊上,面對面說著話。
關行之姿態僵硬地站在原地沒動,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著一輛計程車停在他們身旁,男人親手去拉開車門,在程路瑤上車前,還戀戀不捨似的,跟她說著話。
關行之這才動了動指尖,抬頭,視線穿過人群,看了一眼她的側顏,然後合下眼帘,打算離開。
然而就在他轉身時,他眼角掠過的視線,捕捉到程路瑤從包里,拿出了一疊東西……
他怔了怔,意識到是什麼東西的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緩慢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