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了蹙眉，掀開帶著水汽的眸，問：「顧向席，你怎麼了？」
顧向席的思緒，還停留在她母親去世這幾個字眼上，直到懷裡的人動了，他才被驚醒一般，看似用手掌去撫摸她的腦袋，實則遮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發現自己慌亂的眼底和蒼白的臉。
好一會兒，他確定自己的聲音不會露出破綻了，開口，「沒什麼。」
秦暖沒發覺到他的不對勁，聲音軟軟得又說了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媽媽去世后，爸爸跟外婆就反目了，除了每年暑假讓我去外婆那兒玩，平常逢年過節的，都不許我去，外婆也一樣，無論我怎麼請她來，她都不肯……」
「不光如此，他們相見的次數也很少，一到暑假，我爸把我放在鎮上，當天就會趕回去，從來不多留，但有一次我從你那補習回去的時候，發現我爸的車停在門口，我以為他是來探望我跟外婆，結果卻在門口聽到他跟外婆發脾氣，說什麼外婆破壞規定，以後不會再讓我去鎮上了。」
「那是我最後見過他們吵架，沒多久，外婆就去世了……」
「顧向席，你說，他們私下約定過什麼啊？以前我問過我爸，他說不記得了。」
顧向席哪裡會知道秦父和楚玲玉的約定，但他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是跟顧家有關。
秦父指的，應該就是楚玲玉主動讓秦暖接觸顧家和他這件事吧。
他張著唇，想說點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只是縮緊手臂，將秦暖抱的更緊了些。
秦暖覺得自己真傻，顧向席怎麼會知道他們家的事呢？她憨笑一聲，正要往下說，就覺得自己被箍得太緊，呼吸都喘不上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壓迫著的緣故，小腹上又傳來一陣不適。
「顧向席……我……」秦暖使勁掙脫，好不容易，她將腦袋伸出來，漲紅著臉開口，「我喘不上氣了……」
「嗯？」顧向席猛地回神，手一松，將懷裡的人放開。
肚子不舒服的秦暖，趕緊翻了個身，雙手去摸小腹，可除了呼吸不暢令她大喘氣之外，肚子好端端的，沒有哪裡不舒服。
見她抱著肚子，表情不太好，顧向席將手覆在她肚子上，像是想要確定哪個位置，他一邊移動，一邊問：「哪裡疼？」
等秦暖呼吸順暢了，她搖頭，「不疼。」
確定她沒有哪裡不舒服，顧向席的神情，逐漸染上一抹黯淡，怕她發現，他關了燈，將自己隱在黑暗裡，又做了一番思想準備，這才出聲：「暖暖，你對你母親去世的事，還有印象嗎？」
「什麼意思？」秦暖覺得這個問題怪怪的，不過她想了想，還是回答，「那時候我還小，許多事記不得，只知道有一天我爸告訴我，媽媽得了重病，時間不多了……」
重病……
顧向席的胸腔里翻江倒海地，最終他的唇角抖了兩下，將所有的話，咽回肚子里。
縱使他思考了那麼久，楚落菲不是病死，而是因事故死的這句話，他仍舊沒法親口說出來。
……
回到S市的當天，在顧夫人的邀請下，大家一同去老宅吃了頓飯。
因為路途上都有些累了，秦暖和顧向席沒有久留，閑聊幾句，就道別了。
顧夫人將他們送到門口，說了句「路上小心」，目送他們離開。
上車前，顧夫人又像是想起什麼，突然拉住秦暖，語氣溫柔道：「暖暖，你跟向席領證有些時日了，挑個日子把酒席辦了吧，這件事，你跟你父親說說，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吃飯。」
秦暖臉上紅撲撲的，輕輕點了下頭，將目光轉到顧向席身上。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向席斂了不自然的神情，柔情地回視過去，說了聲：「我會辦妥的。」
女孩子對婚禮兩個字，或多或少會有美好的幻想，以前秦暖沒在意酒席這回事兒，此刻顧夫人提起，她不免有些期待起來，自己的婚禮會是怎麼樣。
所以一路上，她壓根沒注意到唇角緊繃著的男人。
隔天一早顧向席出門辦事，秦暖覺得累，懶了會兒床，拖到九點半才爬起來。
見她下樓，管家將早餐端出來放在餐桌上，就去忙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在小鎮上太累沒胃口的緣故，一回來，秦暖的食量突增，吃完還覺得不夠，便進了廚房，將鍋碗掀開看過去，結果裡頭一乾二淨，什麼都沒有。
她轉回到餐廳，沖著管家問：「管家，還有吃的嗎？」
忙活著的管家「啊」了一聲，下意識往餐桌上看去，發現食物都沒了，不禁納悶起來，太太的食量很小，怎麼突然…胃口那麼大了？
管家到底有經驗，眼珠子轉了轉，笑得很含蓄：「太太，你最近有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
秦暖不明白她的問題，搖搖頭，否認：「沒有啊。」
沒有嗎？管家皺起眉，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見管家沒話要說，秦暖折回到廚房，翻了兩根香腸出來，一邊吃，一邊捧著手機聽夏彤發牢騷。
「我快煩死了！」
「走了兩個實習生，工作全壓在我頭上，昨晚我加班到兩點鐘！」
「好不容易今天休息，早上又把我叫到公司！」
夏彤噼里啪啦的，輸入一堆文字，最後來一句：「不行！暖暖路瑤你們下午陪我逛街，我要買買買！」
程路瑤：「彤彤對不起啊，今天我抽不出時間。」
夏彤：「嚶嚶嚶！暖暖……」
顧向席不在家，秦暖也沒事做，便同意下午陪她。
夏彤大概是真的很煩心，見著什麼買什麼，不過兩個小時，就刷爆了她的卡。
留下郵寄地址，夏彤呼了口氣，消停下來，想說累了去吃點東西，就發現秦暖盯著正前方發獃。
順著她的視線，夏彤望過去，發現是一家婚紗店。
她「嘖嘖」笑起來，打趣說：「暖暖，趁著你還沒懷孕，趕緊跟顧三爺辦酒席，我跟你講，肚子大了穿婚紗不好看的。」
懷孕？
秦暖雙手下意識地摸向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