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他會出什麼事，可他卻將他一直很排斥的顧氏企業給接手了下來，那時起，就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看不透他。」
太早的懂事代表著太多的不快樂。
秦暖不知該如何開口回應顧夫人的話，只是她心裡特別的疼。
為顧向席而疼。
在外人眼中，他或許脾氣很臭，或許總讓人難以接近，或許看起來還有點狂妄自大。可是這些，並不是因為他富裕安然，才將自己擺在高高之上的位置，而是他質疑過至親之人，質疑過自己為之拚命的目的，才在最後，用帶刺的荊棘將自己包裹住。
跟顧夫人聊完，已是一個小時之後，阿雪敲門進來說：「夫人，鍾叔說不早了，問您準備好了沒有。」
「知道了，這就來。」顧夫人站起身，沖著秦暖笑著，又有幾分無奈，「看來是向席覺得我占著你太長時間，他不高興了。」
秦暖被說得有些難為情，不過心裡的開心，卻是真的。
這一天，她暗暗發下誓，她不能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自己也要加倍回應他的感情，接下來的人生，要好好陪伴他，好好對待他。
然而她許下的誓言不過一天，就讓她惴惴不安起來，甚至懷疑起，顧向席不會想跟她離婚了吧？
……
顧向席看著顧夫人優雅地走下階梯，將視線往後挪了挪。
「別看了，我沒讓她下來送。」顧夫人輕輕嘆了一聲，她還以為這世上，再無人能再撼動他，沒想到他的整顆心，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他能改變，顧夫人還是很開心的，她笑道，「你也不用送了，上去看暖暖吧，下回記得帶她去老宅吃飯。」
被戳穿心思的顧向席，神色上不為所動，好像這不是他本願，而是顧夫人催著他去看秦暖似的。
他站起身，沖著樓上走，不過才走幾步，他驀地想起什麼，轉身往門外追去，在鍾叔的車前，將顧夫人攔了下來。
「怎麼了？」顧夫人看他。
「母親，有件事……」顧向席看了眼鍾叔，等他會意，將旁邊的人都遣走了，才接著開口，「有件事我想問問您，關於秦家的。」
秦父所說的那番話，顧向席至今都沒有想通。
「我們跟秦家，是不是發生過什麼間隙？」
始終帶笑的顧夫人，在他的話問完，驀地笑容凝滯住，沒了血色微微蒼白的臉上，神情不住的閃躲……
……
「跟我睡一晚，兩萬塊。」
關行之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提出這麼喪心病狂的要求，可是將這話說出來的他，那顆渴望的心，又好似被填充完整，滿足的不行。
這份滿足，讓他的身子有些激動地顫了顫，為了掩飾失態，他很快又不帶感情色彩的丟下一句，「別想跟我討價還價，別人跳場舞兩千塊，你不過是個二手，一晚兩萬你該覺得值。」
「你自己回去好好考慮，現在，從我的車上滾下去。」
睡一晚兩萬這句話，十分清晰地鑽進程路瑤的耳中，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黑漆漆的眼珠略顯獃滯地轉了好幾圈，視線停留在他身上，沒有動。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底流轉的光，澄澈剔透，看起來無辜又清純，這讓關行之的火氣一下又被點燃了起來。
裝什麼呢？還以為自己多單純？
關行之的眸色幾乎一瞬間就沉了下去，表情也染上了一抹不悅，就在他忍不住要親手揪住她，要將她趕下車時，副駕駛座上的人，猛然瞪大了雙眼。
程路瑤唇瓣微張著，顫抖了好一會兒，才敢確定，那般討厭她憎恨她的關行之，又像以前那樣，跟她做起了交易。
許是過於震驚，她本就大的眼睛撐得極大，因為慌張，手指也本能地交握在一起。
她這副樣子，關行之下意識認定她是要拒絕，不知為何，他竟有些失落。
他被自己的念頭，弄得心煩意亂起來。
他一邊在心底告訴自己，將剛剛自己中邪了一般的話當作沒提過，一邊不耐煩地開口，「聽不懂人話？給我下……」
他的「車」字，已經到了嘴邊，可聲音還沒發出，沉默到現在的程路瑤，驀地出了聲：「如果你不會再反悔的話，我不用考慮了……」
話說到一半，程路瑤扣著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下來，過了約莫十秒鐘，她才繼續出聲，「我答應你。」
這四個字，聲音明顯比剛才小得多了，不過關行之還是聽得很清楚。
她竟然……答應了？
為了錢，她還真是什麼都捨得下。
「不，不過……」她咬著下唇，愈發小的聲音，輕的跟蚊子似的。
關行之的思緒，還沉浸在那句「答應你」的話里，本能地以為她又要加條件，想都沒想，就帶著嘲諷，回了她一句，「我說過，憑你的條件，根本不值這個價，別太把自己估得太高。」
這話……他當真是跟她做交易的，甚至比上回，還要不堪多了。
「不是的……」程路瑤的小臉，白得幾近透明了，她磕磕絆絆了好一陣，才將屈辱咽下，開口說，「我是想問你，今晚……今晚……」
她在「今晚」兩個字上，重複了好幾遍，關行之不懂她指的今晚是在酒吧的事還是其他什麼，皺著眉頭反問：「今晚什麼？」
程路瑤閉著眼睛，她不是第一次跟他同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說不下去後邊的話。
她狠狠掐了一把手心，疼得她人一震，脫口而出：「今天，我想拿到錢，所以今晚我跟你……」
因為遲遲等不到她的話，關行之不耐地偏頭，想要催她有話快說，就聽到她說今晚，就要跟他……
他分辨不出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也懶得去分辨，他一腳踩下油門，車子便飛了出去。
車子再次停下的時候，是在一家酒店門口，關行之下了車，將鑰匙丟給門童，然後徑自走進了大廳。
程路瑤盯著他的背影，待門童走到車前，微笑地往車內望著，她才慌裡慌張地解下安全帶，一路小跑跟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