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門沒鎖，明亮的燈光照著，透過縫隙一眼能看到拆著香煙的顧向席。

他利索地將一包煙拆開，抽出一根咬在嘴裡，拿打火機將煙點燃，然後人往後仰去，靠在椅背上，靜靜地抽著。

雖然隔得遠，秦暖還是看到他清冷的臉龐上，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和無奈，就連他抽煙的動作，都顯得有些落寞。

不是說忙工作嗎？怎麼看他的樣子，是在傷心著什麼事？就連她站在門口，他都沒有發現。

秦暖將門推開，喊了他一聲：「顧向席？」

她清楚地瞄見，坐在辦公桌前的顧向席，因為她的聲音，他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一般，人顫了顫，才抬頭看她，「怎麼還沒睡？」

他一定有事瞞她。

伴隨著心底里的想法，秦暖挪步往他身邊靠去，「我睡不著。」

「我讓管家給你熱杯牛奶，你喝完早點睡。」顧向席說完，像是故意般地，忽視她的主動靠近，大步走到門口，沖著樓下喊了聲管家。

等管家聞聲上來了，站在書房裡的秦暖，聽到顧向席的聲音響起，「去給太太熱杯牛奶送上來。」

接著，有腳步聲往書房靠近。

秦暖將放在煙灰缸的目光收回來，轉過身，臉上帶笑問：「你工作忙完了吧？我們聊一聊好嗎？」

「沒有。」顧向席頓了頓，補充，「還沒忙完。」

撒謊……

電腦沒開，文件堆得整整齊齊，騙誰呢？

秦暖撅了厥唇，假裝沒看到那堆煙蒂，走上前，抱住他的腰，鼻子湊在他身上聞來聞去，好奇道：「怎麼又抽煙了？」

顧向席別開頭，沒出聲。

秦暖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可逐漸地，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

平日里，他一定會伸手抱住她的，可現在，他對她未免太冷淡了。

「顧向席？」秦暖的語氣里，帶了一抹失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如果你不想說話的話，就聽我說，行不行？」

「要是我今晚不說出來，我會睡不著的。」秦暖像是怕他拒絕自己，也不給他出聲的機會，快速開口，「今天下午，我去醫院見喬言了。」

果然她要跟他說的事，是關於喬言的。

「喬言把工作給辭了，喝醉酒被送進醫院，他希望我跟他吃頓飯……」

顧向席的身體，情不自禁地僵了一下。

秦暖深陷在下午所發生的事情里，沒意識到他表情的變化，繼續說，「他連調查都不調查，就把我抓到警局，我是生他的氣的，可是我又很慶幸，今天去了醫院。」

「因為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他瞞了我好多事，也騙了我好多事。」

「你知道嗎？」說到這裡，秦暖臉上帶了一絲氣憤，「我接的張導的電影，掉下來差點砸到我的玻璃，是他跟唐昕盈預謀好的！還有，蔣衛國把我抓走，他也知情，故意趕在你之前把我救走。」

「最重要的是……」

前一秒她的一句慶幸去了醫院讓顧向席難過無比，后一秒又聽她說喬言騙了她很多事。

他沒能搞懂她的意思，心底的悲傷，也一下子變得茫然和疑惑了起來。

還未等他猜到她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聽到她氣鼓鼓地又說，「最重要的是，我們約好相見的那天，是喬言把我推出去，才害我出了車禍的！」

「不光如此，他還有更過分的！他偷了我的手機，給你發消息，說我不會去了。」

「我怎麼會不去？那天我在路上的時候就想好了，見到你就跟你告白，就算是死纏爛打，也要拖住你不讓你出國。」

「我真是傻透了，這些年，竟然把害我的人當成是救命恩人。」

「對了，還有啊，你說過六月二十五號晚，有一群混混攔住你，帶頭惹事的，居然也是喬言！」說著，秦暖看他的表情多了份埋怨，「這些事情，你不都知道的嗎？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啊？」

秦暖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顧向席卻一個字都沒有回應。

他現在，整個人很暈，其他事情他知情是沒錯，可是她說發簡訊的人不是她，是喬言偷走了她的手機？

她還說，那天在趕著去見他的路上，打算見到他就跟他告白？

他足足獃滯了一分鐘，人才怔怔地回過神，然後體內的情緒，風起雲湧。

不過這份感動，沒有維持多久，他皺著眉頭問：「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他可不相信，喬言會把自己的底都掀出來。

「有人騙我喬言自殺，可能撐不過來了，我才趕到醫院去看望他，結果發現他不過是喝醉酒了而已。」

「當時我特別生氣啊，打算一走了之的，可是那個時候唐昕盈打來電話，我有些懷疑，就趁著喬言洗澡的時候，幫他接了。」

「洗澡」兩個字，讓顧向席心裡又浮出一抹不悅，不過他沒打斷，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你知道唐昕盈多可怕嗎？」想到這裡，秦暖就一肚子氣，眼睛也因為委屈紅了起來，「她以為接電話的是喬言，竟要喬言把我騙到他家，然後拍下照片來騙你，再把我送到國外，讓你找不到……」

在醫院的時候，秦暖聽完這話，除了生氣，還有的是驚慌，可是現在情緒里全是后怕和委屈，如果不是接到那個電話，她真的很怕，被送到哪個不知名的小國，再也見不到顧向席了。

「她真這麼說的？」顧向席的眼底，染上一絲心狠，但同時，也讓他多了一份喜悅。

原來秦暖去醫院，是被騙過去的。

「然後，唐昕盈就把喬言做的事情全說出來了，威脅他要配合她，不許臨陣脫逃。」

「想到喬言和唐昕盈背地裡做的這些事，我都快氣死了，可是在這個時候，你的簡訊就進來了……」

顧向席的神情一滯，跟她的視線錯開。

秦暖知道他是在乎她，才去威脅喬言，她裝作沒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往下說下去，「我看到你讓喬言不許再見我，還要他離開S市，我奇怪你和唐昕盈嘴裡說的錄像究竟是什麼，就去翻了記錄，看到了那個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