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關行之摔杯子發出的聲響，驚擾到酒吧老闆，他沖著DJ做了個手勢，停下音樂，將燈都打開。
安靜下來的酒吧，讓關行之罵人的話格外響亮，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聽的見。
大家不敢出聲，可是臉上掛著的嘲諷笑意，卻十分明顯。
程路瑤不是不要面子，只是走到絕路，才不得已找他幫忙。
此刻這般被人圍觀嘲笑，她的臉更紅了，局促不安地低下頭，轉身就要走。
他們的對話，林文聽得不清楚，但關行之摔杯子吼的那兩句話，他是完完整整聽到了，也大概能猜到程路瑤此次過來，是為了錢。
程路瑤身上的遭遇，他很同情，想不通以前對她那麼好的關總，如今為何要這般對待她。
他稍作了一番考慮，伸手將程路瑤拉住，對她搖了下頭，示意她先不要走，然後上前說道，「關總，我想程小姐確有難處才來找您，我聽說這些天，她還做著兼職……」
兼職？
關行之眼眸的神色暗了暗，怪不得禮儀指導說她白天打瞌睡，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她白天去練舞學禮儀，晚上又去做兼職，就她那副小身板，如何能扛得住。
他的眉心微蹙了一下，整個人顯得有些慌亂，扭過頭想說點什麼，視線就落在了林文抓著的細瘦胳膊上。
他的眸光驀地一冷，隨即疑惑起來，他又沒要林文去調查，他怎麼知道她做兼職？
關行之身上，有著隱隱的恨意浮動了上來，心底冒起的火，再也壓制不住。
他的手猛地握緊成拳，眼神陰沉地盯著前方舞台看了一會兒，沖著邊上的酒吧老闆問了句，「台上的，一晚多少錢？」
酒吧老闆看了眼還站在台上的性感女郎，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卻也如實說：「她是我請來的，就今晚一場，兩千塊。」
「兩千？」關行之挑眉，冰冷的視線落在程路瑤身上，笑容之中，帶著濃濃的譏諷，「你開的價比她高多了，上去，能跳到我開心，我就答應你說的。」
程路瑤被林文攔住時，已經不飽任何希望，大抵是心裡難過，她任憑他拉著，也沒推開。
反正今晚的她臉丟盡了，不怕被再拒絕一次，也不怕他再說的難聽點。
只是她沒想到，關行之讓她難堪的方法，不僅僅是說幾句話讓她難受，而是要她……在這一群人面前出醜？
彷彿有一盆冰天雪地里的冷水，毫不留情地潑向了程路瑤，她人狠狠一顫，本能地往後退去一步。
可她的反應落在關行之眼裡，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意思，反而帶著幾分不耐的意味，略掃了她一眼，「你最近不是在學舞蹈嗎？怎麼，不跳？」
要是關行之的前一句話，林文覺得是玩笑，那麼后一句，他是知道他來真的了。
不說程小姐不會跳什麼鋼丨管舞，至少也不能在這種地方跳，萬一被人拍了照傳到網上，以後程小姐該怎麼見人？
難道要讓網上鋪天蓋地的寫，《關關雎鳩》女主角在酒吧跳鋼丨管舞？
他實在是不明白關總究竟怎麼了，明明平常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
林文感受到手心的胳膊，發起了顫，他回頭，對上她充滿恐懼的雙眸，心一軟，脫口而出地問：「你要多少錢？」
林文的話，一字不差的傳進關行之的耳朵，他覺得自己汗毛都炸了起來，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全身散發著無法言喻的憤怒，猛地抬起腳，踹在了對面的桌子上。
桌子搖搖晃晃的，酒瓶嘩啦啦倒下來，發出噼里啪啦的一陣響。
程路瑤整個人被嚇壞了，她呆愣愣地盯著滿地破碎的玻璃渣好一會兒，睫毛抖了抖，才回想起林文對她說的話。
她要的錢數目不小，所以才沒有選擇去求人借錢，再者她僅有的朋友，也只有秦暖和夏彤。如今秦暖身上發生那麼多事，又跟環球解約，而夏彤花錢大手大腳的，無論是誰她都不好意思開口。
求關行之，算是她絕望當中的最後一絲希望。
但關行之不願幫，她也不想害了林文。
林文是關行之身邊的人，若是幫了那麼受關行之討厭的她，不保林文也會遭到責罰。
「不……不用了。」程路瑤的聲音很輕，待她抽回自己的手，又低低柔柔地說了聲，「謝謝你。」
關行之的雙眼，緊緊盯著距離他兩米開外的兩個人。
他看著程路瑤保持著垂頭的姿勢，輕輕晃動著腦袋，那副溫柔又乖巧的樣子，跟在他面前不是畏畏縮縮就是偽裝的唯唯諾諾的模樣截然不同。
越看，他渾身溢出的怒火，就越發的駭人，下一秒，他沖著兩人怒火衝天的吼了一聲：「不跳就立馬給我滾！」
不對，讓他們兩個人一起滾太便宜他們了！
關行之眸光射向林文，漂亮的桃花眼沒了平日的溫和，而是可怕到了極致的森冷陰騭，「你給我過來，誰允許你跟她說話？你要願意給她錢，以後就別出現在我面前！」
「關總，程小姐她……」林文真的看不透今晚的關行之，好像被別人給附體了一樣，陌生又可怕。
程路瑤沒有等林文做決定，自覺地往一旁退去，跟他隔開了遠遠一段距離。
不過，她並沒有走。
丟臉都丟到這個份上了，其實再丟一點也無所謂的，不是嗎？
只要上去跳舞，就能拿到錢，對她來說太划算了，不用動體力勞動，還不需要喝酒，更不用腆著臉討好別人，求著別人合作簽單，可以說，是她工作至今，最輕鬆的一份差事。
跳支舞，頂多五分鐘的事，五分鐘啊，就能拿到那麼多錢。
程路瑤不斷地給自己洗腦，緊握的掌心裡全是濕漉漉的汗，過了好一陣，她轉過頭，努力維持著聲調的平緩，問：「是不是只要我跳了，您就把片酬給我？」
關行之被氣的要命，腦子壓根就沒做思考，帶著嘲諷，回了一句：「是啊。」
「好，我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