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的眼眸，安靜澄澈的眸子，找不到一點排斥和驚恐。
但即便如此，他臉上還是流露出濃濃的苦澀和無奈，一字一句地開了口：「父債子還。」
父債子還……
多麼沉痛的四個字。
顧向席的父親早就不在了，興許他留下過很多罪孽，但這一切難道還要捆綁上顧向席的人生嗎？
這不公平。
顧向席沒有錯，他們只是恰好做了父子。
「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秦暖伸出手，撫上他的眉心。
指尖的觸碰，帶著一股強烈的電流，席捲了顧向席的全身，他渾身哆嗦了一下，觸電般地退離一步。
「但我們始終是父子關係，別人對他的仇恨，會在我身上延續。」
「不，不光是我，還有我身邊的人……」
顧向席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難受的要命，但有些話，他必須要說出來。
他收斂了所有情緒，凝望向秦暖的臉，聲音里染了一絲沉重，「包括你，只要你待在我身邊一天，他們會連同你一起罵，到時候，你的生活，你的人生，就會充斥著各種罵聲。」
「他們對我有多恨，對你就有多討厭，你所承擔的，可能是生不如此的痛苦。」
「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通通會失去，你不能繼續留在娛樂圈，不能正常的去工作上班，甚至不能無憂無慮地出門逛街吃飯。」
「每天一睜眼，看到的全是負面信息……總有一天，你會崩潰。」
「我不在乎啊。」秦暖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就開了口。
她的眼珠子快速地滑動著，像是在組織什麼合適的語言，最後，她大概是想不出來該說什麼，只用更虔誠的態度，重複了一遍，「我一點都不在乎！」
她堅定的模樣，讓顧向席竟不敢再面對她，直接轉過了身。
他以為她退縮了，會選擇離開的，那時候他會難過，也會更加乾脆，可她卻說她不在乎……
看著他背對著自己，秦暖驀地想起來，杯子被摔壞的那一刻，她和他也會如同這一對杯子一般。
她心慌起來，衝過去抱住他的後背，加重語氣開了口：「我難受的生氣的，是他們罵你。我不怕被別人罵，但我更怕你在乎他們而離開我。」
「無論我輝煌還是落魄，你從沒放棄過我，卻在你低谷的時候，你千方百計要把我推開。」
「我早就說過，要跟著你一起嘗遍人生百味，你怎麼就是不肯相信我？」
顧向席本能地反駁：「我沒有。」
「你有！」秦暖圈緊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後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又害怕了是不是？你怕拖累我，又想把我趕走了是不是？」
「除非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不然，我死也……」
秦暖想說，除非顧向席不愛她了，不然她死也不會離開他，但她沒能說全，被她抱著的男人，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轉身一把將她擁進懷中，語氣決絕而又堅毅：「不會有那麼一天！」
秦暖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胸腔傳來的跳動聲，很真實，也讓她很安心。
她的臉在他身上蹭了蹭，聲音很輕很飄渺，「那你不要再推開我了。」
顧向席的心情，又暖又激動，複雜的無言形容，他擁緊她，宣誓一般的口吻，清晰地開口，「不會，再也不會了。」
原來這一路，只是他一人的胡思亂想。
……
兩人躺在床上，秦暖靠在他的懷裡，用手機看著佔據各大板塊的頭條，也就是顧家被曝光的醜聞。
上邊除了一條長篇文章，還有一個時長五分鐘的視頻。
秦暖大致瀏覽了文章，上邊基本是討伐的刻薄文字，沒有太多實質性內容，接著，她點開了視頻。
視頻里，有一個哭哭啼啼的男人，對著鏡頭說：「沒錯，是顧廉害死我的妻兒，當時我妻子已經懷孕八個月，馬上就要臨盆，卻撞倒在他的車下，那時緊急送往醫院，還有救活的機會，可顧廉千方百計阻止，生怕我妻子活命，舉報他販丨毒的罪證，最後時間拖得太久，我妻子失血過多不治身亡，孩子也胎死腹中……」
說到這裡，視頻里四五十歲的大男人痛苦起來，接下來的時間，也基本是他慘烈的哭聲。
想到孕婦這般慘死，秦暖心裡也不好受，她看了眼顧向席，沒有多說，但她知道他能明白。
果然，他輕握住她的手，很快便說了起來。
「這件事，不單單是十八年前，而是該從二十五年前開始說起。那時我爺爺去世，顧家的擔子就落在了我父親手裡，但是我爺爺離開，對顧家打擊太大，我父親沒能將顧家運轉起來。於是，他做了一個鋌而走險的決定，跟付海清合作。」
「付海清當時已經沾染上d品這條路，所以付家才能在一夜之間發達。這條路，來錢太快了，短短几年，顧家就比我爺爺在的時候更輝煌，我父親一做，也就再收不了手。而此時，有個叫吳萱的記者，盯上了付海清。」
「付海清很狡猾，故意透露了消息，把目標轉移到我父親身上。那時候吳萱已經快臨產，可難得有這麼大新聞，她居然挺著大肚子，混進我父親的公司，在她的辦公室里，裝了竊丨聽器。」
「結果你猜得到，我父親的秘書看見了鬼鬼祟祟的吳萱，提點了我父親，我父親怕吳萱抓了他的把柄，立馬開車去追，在一條岔路口上，把她給撞了。」
「我父親跟視頻里的人說的一樣，他不肯立即將吳萱送往醫院，而是一直逼問她，在他辦公室里偷了什麼東西，無論吳萱怎麼求他，至少救救她的孩子，但我父親不為所動，最後，一屍兩命。」
聽到一屍兩命四個字，秦暖的心像是被揪住一般，泛起一股生生的疼。
「後來，就是不停的打官司，但可笑的是，吳萱的家屬，也就是視頻里的男人，主動找我家私下和解。他要錢，一筆夠他花幾輩子的錢。」
【作者題外話】：昨天沒更新，今天補昨天的，今天要延到明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