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要凶她，他只想幫她上藥，是她太不安分，腳踢來踢去把他踢惱了……

顧向席從沒有過安慰人，也不擅長安慰人，可見秦暖眼淚越掉越凶，哭得氣都喘不上來了，他妥協下來，軟下聲音，像是哄小孩兒一般，柔聲道：「我沒有凶你，不哭了。」

他輕柔的話，讓秦暖的哭聲停頓了一秒鐘，眼淚又簌簌落下來，「你有，你有！」

「好好，我有。」顧向席揉了揉眉心，「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不要你道歉……」秦暖抹著眼淚，說的好不委屈，「我要他道歉。」

顧向席納悶著，難不成她還為別人哭得那麼傷心，忍著一股醋意，他問：「他是誰？」

「他……」秦暖說了一個字，又停頓下來，她迷離的雙眼，先是眨了眨，然後像是被什麼給激怒了，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崩出來：「混、蛋、顧、向、席！」

被罵做混蛋的本人，臉黑了黑，還沒問緣由，秦暖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等了他三年，找了他三年，為了他，我經常睡不著，也吃不下飯，可是他說過，要我好好吃飯，不能圖省事吃垃圾食品，也不要用節食來減肥，我都有好好聽他的話，我每天都按時吃飯，吃不下也強迫自己吃。我也照他說的，每年去體檢，體檢的結果都好好的，一點事兒都沒有。」

「他還要我有事就去找關行之，關行之對我很好，工作從不讓我為難。」

「他說什麼我都聽了，可他就是不回來。」

「我跑了很多個國家，三年裡護照都簽滿一本了，卻還是找不到他……」

「終於……」秦暖的眸子里，有抹東西越來越亮，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明明回來好久了，卻不肯來見我……但是沒關係啊，我一點都不怪他，他不肯見我，我就去找他，我也終於……找著他了。」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原來，我是想抱住他，對他說一聲謝謝的，謝謝他為我做的那些事，謝謝他保護我對我那麼好。可他一見到我，就讓別人把我送走，把我一個人丟在馬路上，還動不動就吼我……」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明明我沒做錯事啊，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秦暖說著說著，又嗚嗚地哭起來。

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堅強，好像不在意他的話，原來心底里，是那麼的難過。

顧向席的喉嚨發酸，他抬起手想安慰她，又怕被她拒絕，便停在了半空中，「你沒錯，做錯事的人是我。」

「不是你，是他……」秦暖固執地糾正他。

「好，是他，他不該惹你哭，也不該讓你不開心。」

「不是……」秦暖晃著腦袋，一邊抽噎著，一邊斷斷續續地開口，「他回來我已經很開心了，我怎麼樣無所謂，就算他罵我不理我，我沒關係，只要他在，就好……」

僵在半空的指尖，被慢慢地握成拳，隱忍著的心疼，讓顧向席手背的青筋都冒了出來，一會兒之後，他的手指緩緩鬆開，輕輕地勾掉她臉頰上的淚。

秦暖沒有拒絕，不知為何，她不認識眼前的人，他在身邊卻讓她有一股安心感，很舒服，很滿足。

抱著疑問，她抬起頭，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顧向席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就是她口中的混蛋。

等不到答案的秦暖，似是不解地歪了歪頭，「你怎麼不說話？」

顧向席掙扎一番，還是回答：「顧向席。」

因為喝酒，秦暖的反應有些遲緩，在聽完他的答案，她先是點著頭，像是得到了答案，過了幾秒鐘，她的眉心又皺起來，有些不滿道，「你怎麼可以跟他的名字一樣？叫顧向席的只能是他，你不可以。不行，你換個名字。」

顧向席黑了半邊臉，「顧向席就是我，我就是顧向席。」

「你就是顧向席？」秦暖不信任地，晃晃悠悠地撐起身子，伸長脖子湊到他面頰前，左看右看，最後斷定，「不像啊……」

顧向席怕她跌倒，半環著她的身體，「哪裡不像？」

秦暖凝視著他，半晌，她像個孩子般的咧嘴嘻嘻一笑，「他比你好看。」

顧向席的臉全黑了，雖然誇的人還是他，為什麼他卻莫名的高興不起來？

搖搖晃晃的秦暖，還是身子一軟，從沙發上跌了下來。

顧向席一直護著她，所以很穩當地，她跌進了他懷中。

掉下去的一瞬，秦暖是有意識的，她以為自己會一頭栽倒地上，便本能地緊閉上眼，但隨之來的不是疼痛，而是有著什麼溫和柔軟的東西，將她接住了。

她好奇等了幾秒鐘，確定自己沒有下墜，才慢慢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正在跟她說話的男人懷中，她想說一聲謝謝，話還沒說出，就先聞到了相隔很久，卻在她記憶里很熟悉的清香味道。

她蹙了蹙眉心，湊到男人懷裡，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味道更濃郁了。

這不就是她魂牽夢縈，做夢都夢到的顧向席身上的味道嗎？

難道他真的是顧向席？

秦暖想著，順手扯住了他的衣襟，抬高臉，沖著他的臉湊去。

這下巴，這鼻子……

真的好眼熟啊……

可是顧向席會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她嗎？

不會，他只會對她兇巴巴的，不是罵她，就是要她走。

顧向席不懂懷裡的人為什麼一會在他身上嗅來嗅去，一會又對他左看右看，便柔聲問：「怎麼了？」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秦暖更加斷定他不是顧向席了，她眼睛一酸，眼淚又啪啪掉下來，「他說很快就回來的，為什麼還不回來？」

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在顧向席懷裡又哭了起來，他一時無措，將她放下后，抽了紙巾去擦，「還跟以前一樣愛哭，你到底有多少眼淚？嗯？」

他一邊輕柔的擦，一邊看著她通紅的鼻子抽抽地，腫的跟核桃一般的眼睛不住地眨著，忍不住地，他柔聲喊起來，「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