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十來秒后，費玲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畫面里，確實有一個男人半低著頭，與另一個男人對峙著，但要說他是顧向席，且不說男人的大半邊臉都被墨鏡和口罩遮著，就連他的身形，也跟顧向席不大像的。
「他不是」三個字，卡在費玲喉嚨里，醞釀了好一會兒，她張嘴出聲，然而才說到一個「他字」，一直迷茫地盯著屏幕的夏彤，突然奇怪地「咦」了一聲。
本能的，秦暖以為是夏彤的反應是認出了顧向席，就在她欣喜萬分的想抱住她時，就聽到夏彤納悶的說了句：「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攝影機掉落的前一秒鐘，是這個男人推了一下搖臂支架？」
她的話，引起了費玲的注意，硬生生的咽下未說完的話后，也認真的重新看了一遍視頻。
如夏彤所說，視頻里男人推了一下搖臂支架后，隨時而來，台上傳來一聲巨響。
「是他救了我？」秦暖茫然地說了這句話，驀地，她像是認定了這個事實，驚喜道，「沒錯，每次救我的人都是他，這次也不例外，他就是顧向席！」
「他……」費玲從視頻當中緩緩抬起頭，這回，她沒有猶豫過多，直言了當道，「暖暖，他不是。」
「費玲姐，你跟他不熟，難免會認不出來。」秦暖抹了把臉頰上的淚，揚著笑容，嘴裡已經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你們說，他回來了，怎麼不來找我呢……」
費玲曾經在顧向席身邊待過，怎麼可能不熟？她可以認定，視頻里的人，和他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人，可是現在的秦暖，哪裡聽得進她的話？
她左右為難著，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一邊的夏彤，輕聲細語地出了聲：「暖暖，其實……我也覺得視頻里的人不像。」
興許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夏彤咬著下唇，望著秦暖的眼神，透露著不安。
她的樣子，讓秦暖嘴裡輕念的話，停了下來。
曾經所有人說顧向席丟下她不管的時候，秦暖堅信他沒有，果然，他在臨走前的最後一天還想方設法幫她。後來大家都以為他不會回來了，秦暖卻清晰的感受到他就在她身邊。
現在，沒人信他救了他，可她是信的。
因為她千真萬確的看到，他就在她面前啊。
秦暖沒有再說一句話，她默默無聲地盯著電腦上暫停的畫面，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夏彤被她安靜的樣子嚇到，擔心地想要出聲時，她忽然奪過電腦，將視頻重新點開，選擇慢放，然後睜著雙眼，不放過任何一幀，慢慢看了起來。
把所有視頻看完，要花費不少時間，更何況她以這樣的速度觀看，就算是看到明天早上，也是看不完的。
夏彤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努力地勸著她，可任憑她怎麼說，秦暖就是不離屏幕一眼，說到最後，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費玲。
畫面一幀一幀的跳動著，費玲的心，也跟著一寸一寸的涼下去。趁著沒人注意，她掏出手機，快速給助理髮了一條信息。
秦暖看的很認真，在鏡頭掃到台下觀眾，她就會暫停視頻，然後從畫面當中，一個個找過去，有時候一個畫面，她會找好幾遍。
她不清楚自己看了多久，也沒察覺到，助理帶著一位異國男人進來，直到電腦「砰」的一聲被合上，她懵了幾秒鐘，後知後覺的抬頭，擰起眉毛，想問費玲做什麼，就看到身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位中年男子。
不過在男人身上掃了一眼，秦暖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電腦上。
「暖暖，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口碑很好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四個字，讓剛觸碰到筆記本的秦暖的指尖僵了一下，隨即，她當作沒聽到一般，繼續點開視頻，目不轉睛地看起來。
「暖暖，你不要這樣……」費玲坐到秦暖身邊，拉著她的手，柔聲柔氣的引導，「你太累了，又失眠，所以才會看錯人，這不怪你。我想顧向席還在國外某個地方，我們只要好好調查，總有一天能找到。」
說著，她跟醫生對視了一眼。
醫生會意，從藥箱里拿出一瓶葯，用針抽取后，緩緩走過來。
秦暖聽到了費玲的話，也看到了醫生拿著針管朝她走來，她沒反抗，也沒拒絕，只是哽咽的聲音里，透著十足的委屈：「為什麼你們就不肯相信我？不是幻覺，也不是我看錯了……是真的……是真的……」
針孔刺進皮膚，短短時間，秦暖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就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秒，她看到費玲難過而又無奈的臉，對著她說：「你好好睡一覺。」
……
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望著熟悉的環境，秦暖認出是自己的公寓，只是睡得太沉的緣故，剛睜眼的她還有些不適應，躺在床上好一會兒，腦子才開始慢慢的運轉。
她想起來，昨天親眼看到顧向席就在台上，可惜沒人相信她，而他，也不見了。
「你醒了？」費玲從門口探頭進來，沖著耳邊的電話說了聲「再見」，然後走進來，坐在床邊道，「我把你最近幾天的通告都取消了，你好好休息，他……」
說到這兒，她停了下來，靜靜地盯著秦暖。
秦暖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她記得睡過去前，費玲那張難過的臉，所以她闔了闔眼，遮擋住眼底的黯淡，隨後，淺淡的笑了笑，開口：「昨天我是被嚇壞了，理所當然把別人當成了他。」
聽她這麼說，費玲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放下來，也難得地笑起來，「你這兩天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嗯。」
確定秦暖已經想通之後，費玲還有事，交代了一些話，囑咐她好好吃飯，便離開了。
等費玲一走，前一秒還承認是自己幻覺的秦暖，下一秒就從床上跳起來，拿到電話聯繫了夏彤，要她把昨晚所有的視頻都發給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