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敗了？」周羙一邊說，一邊抬眸，對上正在氣頭上的唐昕盈。

盛世娛樂宣布破產，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兩年。

兩年的時光說長，一切彷彿發生在前夜，說短，又足以將一個光鮮亮麗的人，折磨成人鬼不分。

與唐昕盈的巔峰時代相比，如今的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長時間抽煙酗酒的緣故，那張白凈的臉，早就變得蠟黃乾枯，看起來老了許多歲。眼窩上濃重的黑眼圈，顯得沒有絲毫精神，就算丟進人群里，也沒人會認出，她就是曾經在娛樂圈炙手可熱的唐女神。

周羙越看，越覺得失望透頂，索性就撇開視線，落到被唐昕盈罵得劈頭蓋臉的男人身上。

男人長得不高，卻很壯，露在外頭的手臂，是長年訓練才有的肌肉。

用這樣的男人去對付，就算有十個秦暖也不是他的對手，怎麼又會失敗？

抱著疑問，周羙又問了句：「出什麼狀況了？」

唐昕盈手裡夾著煙，吐著煙霧，沖著男人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問他。」

或許是回憶起那晚的事情，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不甘，但事情沒成功，讓他說話的口吻，難免沒底氣，「本來已經得逞，就等著秦暖上車，可突然跑出一個男人，他……」

「男人？」周羙愈發疑惑，「秦暖身邊的助理和費玲都是女的，哪來的男人？」

男人抬頭，為了得到肯定似的，語氣變得急切起來，「真的，在秦暖要上車的時候，那人衝過來把她拉開了，本來我想追下去，可我看到……我……我只好開車走了。」

「你看到了什麼？」周羙忍不住追問，與此同時，她注意到唐昕盈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似是妒忌，似是癲狂，又似是恨意。

「我……」男人打量了一眼唐昕盈，見她沒吭聲，便說道，「那人戴著墨鏡，看不見全臉，但我能肯定，他就是消失了兩年多的顧向席！」

「顧向席？」周羙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怎麼可能，就算他真的回來，也不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事實就是如此，當時我也嚇了一跳，這才開車走的。」

「你有證據嗎？」這回開口的，是唐昕盈。

「我停車的地方，是故意避開攝像頭的，怎麼可能會有證據？」男人見自己百口莫辯，只好氣惱道，「這樣吧，事情我沒辦成，錢我不要了，你們愛信不信。」

說完，男人沒等唐昕盈說話，轉身離開了房門。

等男人離開，周羙望著被帶上的門出神了幾秒鐘，略有些不安道：「他沒必要說謊。」

「你也覺得他回來了？」唐昕盈掐了煙，隨手丟在地上，人往沙發上靠去，嘴角勾了勾，染起一抹自嘲，「別以為我不知道，鑫明害蔣婉晴的視頻，就是他搞的鬼，臨走前，也不忘幫秦暖最後一把，我有今天，全是他害的。」

說到這兒，唐昕盈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得尖利，笑得令人發滲。

「他回來又能怎樣呢？我成了這副德行，他能比我好到哪裡去？我們分明是同病相憐的人，周羙，你說是不是？」唐昕盈漸漸地止住笑，卻有兩行淚，從她的眼角處流了下來。

周羙不是沒見到過唐昕盈癲狂的模樣，但今天的她，格外的不一樣，這不是源於顧向席回來的害怕，也不是對顧向席的恨意，而是……一種特別的情愫。

說起來，她跟在唐昕盈身邊那麼多年，她大紅大紫的時候，追求者眾多，她卻從未對誰動心過。

除非，她心裡早已住了一個人。

「可他不承認，從來都不承認我的存在，他把我推入深淵，讓我怎麼爬都爬不上來。」唐昕盈越說越起勁，也愈發的咬牙切齒，「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最後剩下的，不過是我這條命，但我死之前，也不會讓秦暖好過，我要她陪葬，陪葬！」

眼見著唐昕盈就要失控，周羙趕緊收起心思勸慰道：「要知道顧向席有沒有回來，難道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嗎？」

唐昕盈一怔，通紅的雙眼獃滯地望向她，「怎麼做？」

周羙淡淡一笑，在她身邊坐下，循循善誘道：「你忘了喬言了？他在警局工作，我聽說半年前還升了職位，讓他查個海關，應該很容易吧？」

「我怎麼沒想到。」唐昕盈不住地點著頭，抓起手機打算撥電話，忽地又失了神般，坐著發起了呆，一分鐘后，她垂下手，將手機放了回去。

周羙不解地盯著她：「怎麼了？」

「是你提點了我，還有喬言這個人。」唐昕盈擦掉眼淚，捋了一把頭髮，清醒過來的她，重新點了一根煙，緩慢地開口，「在乎顧向席的，不單單是我跟你，還有喬言，他對顧向席的恨，不比我少，如果我透露顧向席有可能歸來的消息給他，你猜他會怎麼樣？」

「喬言還是和以前一樣傻，就因為我告訴她秦暖被蔣衛國綁架，讓他救走秦暖逞了一回英雄，他就對我的話堅信不移，甚至勸秦暖向我道歉，和我重歸舊好。」

「最重要的是，他推倒秦暖，讓她出車禍的監控，是我幫她消掉的。雖然監控沒了，但顧向席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萬一顧向席像對付我和鑫明一樣，把他的罪行曝光出來，不單是他警察當不成，還會讓秦暖恨他一輩子。」

「他一定不想有這一天到來，所以，對顧向席有所忌憚的喬言，不光會幫我們查，說不定還會感謝我呢。」

在煙草的熏染下，將兩人圈上一團迷霧，讓唐昕盈的臉漸漸模糊，在這一瞬間，周羙恍然的，好似看到了兩年前自信而又心狠手辣的唐昕盈。

周羙跟著笑起來，這才是唐昕盈該有的模樣。

突然，她想起過來的目的，問：「那秦暖呢？」

「她？」唐昕盈的眸光冷下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我用什麼手段，就是鬥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