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不確定？」阿姨丟下擀麵杖，抬頭直盯著她，神情有些不耐煩道，「小姑娘，你到底要做什麼？如果不買，麻煩別妨礙我做生意。」
秦暖正要開口解釋，聽到周邊人群騷動，才知道擋了身後的客人，她只好閉上嘴，往旁邊站去。
耐心地等了約莫五分鐘，排隊買餅的客人陸續走完，秦暖再次上前，不過她這次沒有直白開口，而是遞過去十塊錢，伸出兩根手指說：「阿姨，我要兩個。」
忙活了一陣的阿姨看了眼秦暖，又看了眼她手裡的錢，接過，丟進裝錢的盒子，然後一邊麻利的揉面，一邊緩和下語氣開口，「你要問五年前除夕夜的事？」
「是。」秦暖攥著雙手，焦急的心，因為對方的這句話而變得愈發緊張，連砰砰砰的心跳聲，也在這一刻變得清晰無比。
她掏出手機，翻到顧向席的照片，指著手機道，「阿姨，那晚的人，是他嗎？」
阿姨端詳了半會兒手機，皺眉，「有幾分相像，但是距離遠，當時我沒看得那麼清楚。我只知道那天他在對面的草地上，鼓搗了一下午，一開始我沒注意，是我女兒說那個人在模仿電視劇里的場景，這麼浪漫，一定是打算向哪個女孩子表白，我這才看了幾眼……」
「我大把年紀了，不看電視劇，對年輕人的事也不上心，就沒再多管閑事。可是收攤的時候，我女兒的話就驗證了，還真有個女孩子往對面走去了。」
安靜聽著話的秦暖，忽然整個人一凜，剛想否認她沒赴約，話到嘴邊，下一秒腦子就反應過來，阿姨口中的女孩，是唐昕盈。
她重新點開手機，搜了跟唐昕盈高中時和合影，指著她問，「找他的女孩兒，是不是這個人？」
這回，阿姨只瞟了一眼，便肯定道：「沒錯，是她，她還站在我店門前打電話來著。」
「可惜啊，後來他們兩個人鬧的不愉快，男人還發了好大的脾氣，把一下午做的東西，全砸了。」
全砸了？
如果唐昕盈單純地告訴顧向席她生病無法趕來，顧向席沒必要發那麼大的火，還是那晚，唐昕盈說了別的話，惹到了顧向席？
秦暖想起來，在除夕夜后，不光是她和顧向席產生間隙，好像原本就不怎麼理會唐昕盈的顧向席，看到唐昕盈的目光，更冷了。即便是唐昕盈主動打招呼，他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
秦暖的指尖逐漸發涼，她舔了舔嘴唇，開口的聲音變得有些抖，「您知道，他們為什麼爭吵嗎？」
「這我不知道。」阿姨搖著頭，「我收了攤，就趕著回家了，倒是在半路，我忘了件東西就趕回來拿，看見那個女孩子，蹲在路邊哭，而男人，已經不見人影了。」
說到這兒，阿姨的神情出乎意料的開始變得複雜，她抬眸，直勾勾的望著秦暖，眸中流露出來的光，是懊悔，還有心痛，「你說我怎麼會不記得那晚的事？如果那晚我沒有趕著回家，而是去那邊看看的話……」
秦暖不懂她的話，但是她心裡已經認定，唐昕盈對她撒謊了，顧向席沒有去逛什麼商場，更沒有丟下生病的她不管。
反而是唐昕盈，背著她對顧向席說了什麼。
但事情的真相，知道的人，也只有他們自己了……
得到答案的秦暖，本該是滿足的，至少五年的誤會已經解開，可她的心底之間，卻莫名湧出了一陣悲傷。
如果她赴約了該有多好，如果她沒有生病該有多好，如果她能早一些知道真相，又該有多好……
因為後悔，秦暖的眼眶有些發紅，她不想在這裡哭出來，要離開時，阿姨又叫住她：「你的餅沒拿。」
她垂著眼眸，遮掩住呼之欲出的淚，轉身去接包裝好的燒餅。
指尖剛觸碰到袋子，阿姨的感嘆似乎還沒有完，長長嘆了聲氣，不知是對秦暖說，還是自言自語，「大好機會就放在我面前，我要不是趕著回家，我就多花幾分鐘去看看，那些鑽石，應該是我的才對啊……」
秦暖一愣，儘管已經忍著，發出的聲音還是有幾分哽咽，「什麼鑽石？」
「就是……」阿姨懊悔的眼中，放出幾縷精光，像是絮絮叨叨說了幾百遍似的，熟練地又說起來，「那個男人做了一下午，又被他砸掉的東西，裡面有鑽石啊！我還是第二天聽說有人撿到了，才想起來的！可我女兒只說他在模仿電視劇，誰又知道他會在裡邊藏了鑽石？」
阿姨痛心疾首的回憶著，「我遠遠看著，它除了好看，普通人誰會捨得用鑽石來做呢？所以你說，我能不記得當晚的事嗎？」
大概是形容不出當時的情況，阿姨用沾了麵粉的手比劃著，她模糊的描述，秦暖卻在聽到幾個關鍵詞時，瞬間聯想到，那天下午顧向席在做的，不就是她曾熬夜追的一部劇嗎？而她，也確實羨慕過電視劇里男主表白時的為女主做的一切。
顧向席所做的，是投她所好啊。
難怪在除夕夜前，他幾次三番的強調，要她一定要來。
難怪她失約后，他會那般生氣。
終是沒忍住，秦暖的眼淚滑落下來，她不顧身後阿姨催促她忘了餅，轉身，拔腿就走。
五年，她整整錯失了五年。
她和顧向席，就像不斷被命運捉弄的兩個人，兜兜轉轉是對方，但誰也沒能握住誰的手。
足足走了半小時，眼淚流幹了，腳也走疼了，秦暖停下來，舉起響了很久手機，接起。
來電的人是費玲，她的語氣很慌張：「你去哪裡了？現在人在哪兒？」
「我回V市了。」
「聽你的聲音，你在哭嗎？沒事吧？」
「……我沒事。」
秦暖儘可能地讓自己保持鎮定，可在說出這三個字時，早就流乾眼淚的眼睛，又泛起了酸澀的疼。
怎麼可能沒事呢？
顧向席喜歡的人，原來是她呢。
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光里，默默看她，默默付出。
可在她得知一切真相時，居然已經過去五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