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落座下，一名男子走過來，詢問：「需要喝點什麼？」
秦暖抬頭，五年時間過去，歲月在店長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迹，但他的相貌，她是記得的。
不過店長沒有認出她，望著她的眼神，跟平常的顧客無異。
「卡布奇諾。」秦暖說完，頓了頓，補充，「再一杯美式。」
「好，您稍等。」
顧客大多是學生，這家咖啡廳的價格不貴，所以無論是材料和口感，和高級咖啡廳相比起來，都遜色很多，但喝慣了頂級咖啡的顧向席，似乎非常偏愛這家店，每次點的咖啡，都會喝得乾乾淨淨。
十五分鐘后，兩杯咖啡端上來，秦暖將美式推到對面，再端起自己的輕抿一口，然後將杯子擱在桌上，盯著對面空無一人的位置，發起了呆。
窗外細碎的陽光，穿過透明的櫥窗照耀進來，染上一片光暈。恍然間，秦暖好似看到了顧向席和她面對面坐著，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指著試卷上的題目，舉手投足透著一股隨意和隨性。
那時候的她，埋在題海中苦惱得無法自拔，自然沒有心思欣賞顧向席精緻的容顏，只是偶爾之間，她的目光會被他所吸引，然後刻入腦海中，不散不忘。
臨近中午，學校下課，一波學生湧出，又分散在附近各個餐館店鋪當中。
咖啡廳的客人不少，學生嘻嘻鬧鬧地進來，沒一會兒，位置就全坐滿了。
秦暖的身後是四個女生，剛坐下，就圍在一起興奮地說了起來。
「何同學好痴情，今天是第三十天了哦，連續從咱們班級路過看你。」
「哼，一個月而已，我看他堅持多久。」
「你知足吧，現在的男生誰不是三分鐘熱度，能堅持一個月已經很難得了，你就答應他吧。」
「可是……」
「你還有什麼可是？難道你想讓他連著幾個月，半年？怎麼可能……」
小女生的話題，秦暖沒有要聽的，奈何她們聲音太大，不想聽，也被她一字不落地落入耳朵里。
她坐了一會兒，打算離開。
可她剛站起身時，身後又有個聲音，傳了過來：「誰說沒有？我親眼所見，他為了喜歡的人，風雨無阻，偷偷看了大半年呢。」
說話的聲音是店長的。
「誰啊？」
「你在哪兒見著的？」
幾個女生更加興奮了。
店長：「就在這裡，我的店。」
就在這家咖啡廳嗎？出於好奇，秦暖轉過頭，竟也有幾分期待的，想知道是誰這般痴情。
然而就在她回頭時，店長的視線也正好投遞過來，他揚手一指，對著她的方向道：「他就坐在那個位置，每天下午，他會提前半個小時，坐在那兒等喜歡的女生放學。你們恐怕不知道吧，那個位置正對過去，就是你們學校大門，他說這樣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出來了。」
懷著詫異，站起身的秦暖，又重新坐回了位置，沖著窗外看去，可好巧不巧的，她的視線被一棵樹擋住。
驀地，她的眸光落在對面的咖啡杯上，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緩緩站起身，挪到對面的位置，坐下，抬眼，果真學校的大門，一覽無餘。
盯著校門口進出的學生，秦暖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撩撥了一下，泛起一陣猛顫。
「好浪漫哦……」
「後來呢？他們在一起沒有？」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男生每天來給女生補習，後來女生就不來了，只剩下男生每天在固定的位置，望著她出校門。我問過他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她，他說，他做了惹她不開心的事，她不會原諒他。再後來，時間一直延續到高考，女生畢業，男生也沒再來過了。」
店長一口氣說完，將菜單遞給她們，「好了，你們要點什麼？」
四個女生感嘆了幾句，很快埋頭在菜單當中，研究著吃什麼。
或許對於女生和店長來說，這段話只是閑聊，可無意當中聽在耳里的秦暖，卻是再震驚不過的事情。
她能確定，店長口中說的人，就是顧向席！
她記得每當放學來到這裡時，顧向席已經坐在這個位置等著她，整整半年時光，從未變過！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以自己的方式，單純痴情的關注她了？
秦暖的指尖，撫上沒喝過一口咖啡的杯子，眸子里的光，愈發的柔軟，軟到有什麼液體，在不斷地凝聚。
突然，有一聲口哨在她耳邊響起，秦暖身子一顫，手指帶動了咖啡，幾滴液體翻灑出來。
她及時地抽了紙巾擦乾，才沒有流淌下來滴到衣服上。
對方有好幾個人，他們吹了口哨，似乎還沒完，有個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人湊到秦暖身邊，笑嘻嘻地問了句：「美女，認識一下吧？」
那聲輕浮的口哨，秦暖心底已經有些不悅，再聽到男人說的話，她蹙起眉心，帶著幾分怒火抬頭，與他四目相對時，她一怔，愣住了。
時過五年，街上遇到熟人，秦暖不一定會一眼認出，可眼前的人，她太熟悉了，這不就是騷擾了她一年多的吳豪嗎？
吳豪大概也認出秦暖，嬉皮笑臉的表情，在她揚起臉的瞬間，當場石化。
「怎……怎麼是你？」吳豪的臉色微白，步子往後褪去，像是不想接觸到秦暖這個人，短時間內做了相當豐富的表情后，拉著同伴催促，「趕緊走趕緊走。」
吳豪，是秦暖以前非常討厭人，仗著家裡的關係，在學校橫行霸道，還對她不知廉恥的糾纏不休，到頭來惹出事，她倒還成了干擾他學習的冤大頭。
那時候吳豪一看到他，就命令幾個小弟去圍堵，如今見了她就跑，怎麼跟老鼠見著貓似的？
秦暖心裡雖然奇怪，但也沒多想，提了包起身去結賬。
看到她走過來，吳豪的表情更加驚悚了，幾乎是拔腿就跑，然而動作太急，絆倒在了一張桌子前，樣子十分狼狽。
倒在地上的吳豪，讓秦暖更加鬱悶了，她直截了當地走過去，問：「你跑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