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四號,他就離開了。
秦暖沒說話,房間里,一瞬間變得格外寂靜,只有隱隱約約的,有著傭人在走廊上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約莫過了兩分鐘,秦暖的眉心動了動,再抬眸時,雙眼溢滿眼淚,她有些崩潰的,嘴裡的聲音變得激動無比,「蔣老先生,您知道他去哪裡了嗎?他離開S市,究竟去了什麼地方?求求您,告訴我,求您了……」
蔣衛國搖頭,「很遺憾,我不清楚。我早說過,我不欠顧家,他們的事情,也再與我無關。」
「不清楚?」秦暖先是茫然地重複了這句話,接著怔怔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宛如泄了氣般,神情透出一抹絕望。
蔣衛國看她失去所有希望般的頹敗,又一次嘆聲,然後,他拄著拐杖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靜靜地望著蔣婉晴的臉,等秦暖的腳步挪到門口了,他似是做了一番掙扎,目光沒動,開口道:「我答應他將視頻公布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
「他說,這是離開前,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不輕不重的話,讓在門口的秦暖,驀地停下腳步,不住滾落眼淚的眼眶裡,漆黑的眼珠子不安地滑動著,她彷彿丟了魂似的,反覆地呢喃著,「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顧向席沒有拋棄她,也沒有遺忘她。
半年來,秦暖面對顧向席的離開,面對所有人的謾罵,面對與死亡擦肩而過的車禍……
她過得很艱難,只是倔強和仇恨不允許她退縮。
大家都說,顧向席不要她了,他把一切的災難都丟給了她,他逃避,他不是男人……
可是在所有人不知道的背後,他默默背負起一切。
他沒有丟下她一個人,他仍舊在和她並肩作戰,甚至她沒能赴約,而他深受販毒罪名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他還想著幫她……
秦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別墅的,她雙目獃滯地,盯著前方的路,腳下的雙腿如同捆了石頭般,每邁一步,都耗盡渾身的力氣。
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了無生氣地,邊走,眼睛一顆接著一顆的淚邊往下砸,濕了整張臉也不為所動。
然而從昨晚到現在,一夜沒合眼,也沒有進食的她,最終沒有走太遠,在下台階時,體力不支的緣故,她看什麼都是模糊的,階梯還未走到底,人就跌跌撞撞的,彷彿下一秒就會栽倒在地。
秦暖全身不斷地冒虛汗,她沒能再走,緩緩蹲下,坐在了石階上,雙手抱著膝蓋,將腦袋埋在上面。
沒一會兒,臉埋著的地方,被淚水浸濕了一大片。
她記得,每一次她有危難了,顧向席總會在最關鍵的時機出現,幫她完美的解決掉一切困擾。
這次也不例外,視頻的衝擊力,比她的緋聞大太多了,不僅僅轉移了大眾的目光,還一箭雙鵰讓苦心經營的唐昕盈,徹底敗落。
他用著自己的方式,免她苦,免她驚,護她一方平安。
可是啊,他說是最後一次,是不是表明著,往後的路,再沒有他的保駕護航,她真的只能孤軍奮戰了?
她早該知道的,他從來都沒有放任她不管,說了斷的是他,說再無瓜葛的是他,可是事無巨細交代著讓她好好吃飯,不要圖省事吃垃圾食品,不要刻意減肥,定期去體檢,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去找關行之……
將這些安排的妥妥噹噹的人,還是他。
她的淚,越流越多。
壓抑著的哭聲,從她唇齒之間溢出,越來越大。
哭到最後,她全身開始抽搐,人也跟著喘不上氣來。
秦暖的淚停不下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人剜了一般,空蕩蕩的,唯獨給她剩下的,便是疼痛,是那種肝腸寸斷,刺骨穿心的疼痛。
……
那一天後,秦暖又病了一場,等病好離開醫院,恰逢《玲瓏志》劇組重新啟動開拍。
三個月之後,隨著徐正的一聲「咔」,作為女一號的秦暖最後殺青,整個劇組一片歡騰。
儘管與預期的殺青時間,整整晚了兩個月,但經過浴火重生的《玲瓏志》,人氣空前的高,一下讓新人秦暖,一躍成為娛樂圈一二線女星,話題居高不下。
而一同殺青,由唐昕盈主演的《滿天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早在一個月前,劇組就十分低調的殺青,沒有宣傳,也沒有在任何頻道播出,直接成了一部遭人唾罵的網劇。
慶功宴在S市舉行,除了劇組演員和重要工作人員參加外,還有許多記者和圈裡的投資商。
這樣壯觀的場面,對於藝人來說,再難得不過。
整場慶功宴,費玲和新招的一個小助理忙前忙后,為秦暖打點人脈,招呼記者。
在輿論下沉澱半年的秦暖,早已被大眾熟知,而今她一炮而紅,本該會是人群當中的閃光點,宴會上最受關注的人。
壞就壞在,秦暖不會喝酒。
對著一群從商投資者,酒席如戰場,不會喝酒,跟沒有佩刀無法戰鬥的人沒有任何差別。這是非常吃虧的事,秦暖心裡很清楚,但她不能沾酒精,這也不是逞強就能應付過去的。
雖然整個場面秦暖遊刃有餘的撐下來了,但多多少少,也會有人在背後詬病,覺得她人紅耍大牌,連個臉都不肯賞。
慶功宴結束,秦暖在助理的陪同下,虛脫地鑽進保姆車裡,眯著眼休息起來。
費玲從車門另一邊進來,看秦暖面露疲憊,將手裡的熱薑茶遞過去,「喝點,暖暖胃。」
秦暖接過,苦笑,「喝了那麼多飲料,哪裡還喝的下,要是以前……」
「怎麼了?」費玲問。
秦暖捧著薑茶,好半會兒,她搖頭,抿了一口,沒說話。
以前她出席的宴會,沒有人會為難不會喝酒的她,更沒有人敢說她半個字不好。
因為,她的旁邊有顧向席,別人討好還來不及,哪裡敢得罪她。
他在她身邊的時候,秦暖沒有在意到那麼多細節,一旦他離開了,她才發現,原來落差會有那麼大。
從今往後,路再坎坷,真的只有她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