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欠顧家？

視頻是為了顧家，才不得已交出去的？

秦暖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她蒼白的唇瓣動了動，透著水光的澄澈雙眼，倏地望向對面的老者。

真的是如她所想，一切是顧向席安排的？

蔣衛國挺了挺腰板，然而再逞能的身體，看起來終歸有絲虛弱的病態，「視頻流傳出去，蔣家會成什麼樣我已經不在乎，可是我的孫女會一輩子遭人非議！昨天晚上我從醫院把她接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就被人當成動物園的動物一樣圍觀指指點點，我有多痛心？我總有不在的一天，我走了，就沒人再守著她了。」

他渾濁的目光，變得濕潤起來，「我錯恨了顧向席五年，我對他有愧疚，也感激他為婉晴保守秘密，所以我搭上蔣家的一切，把他的恩情還回去，不欠他了。」

果然啊，視頻是因為顧向席，才在盛世娛樂的發布會上被放出去的？

真的是他！

可是為什麼呢？他不是不要她，不管她了嗎？

有一滴眼淚，從秦暖的眼角滾落而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蔣衛國，含著哭腔，問：「您是說，昨晚的視頻，是顧向席的安排？」

「是。」蔣衛國沒有否認。

秦暖的眼角的淚滾地更猛了，簌簌掉下的眼淚，讓她的情緒變得不穩，她吸著鼻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問出第二句話，「他要您把視頻在昨晚放出，是因為……」

會是因為幫她嗎？儘管她知道，這個答案或許只是她內心的奢求。

「你錯了。」蔣衛國沒等她說完，便不留情面的否定了她的話。

錯了？

秦暖腦海里的失落都還沒落定，蔣衛國的聲音再次傳來，「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同意將真相交給他利用罷了。」

秦暖眼底里閃過一抹驚訝，隨後就變成了不可思議。

交給顧向席利用，是什麼意思？

「他求我。」蔣衛國拄著拐杖，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重，卻字字穿透秦暖的耳膜，「真相，我從沒打算公之於眾！這個世界上，我比誰都想殺了祝鑫明，但婉晴已經瘋了，我不允許一個瘋子，還要成為世人飯後閑談，供人恥笑！」

「是他，拿著祝家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懇求我交換真相！」

「說來也可笑，我一個快入土的人，要這些錢做什麼？我要的是我孫女一生平安！所以我威脅他，想要再毀一次我孫女，就讓他娶了她。」

說到這兒，蔣衛國「呵呵」地笑起來，那笑聲，自嘲中透著淡淡的凄涼，「證據是他給我的，他能恢復一次視頻，就能恢復第二次，他想做，何必來求人？但他非要跟我講條件，唯一的條件，他又不肯答應，明明是一個亡命之徒，難不成還真以為我會把婉晴交給他？」

「他在大雨中站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眼看他就要不行了，才答應的他。」蔣衛國斂了笑意，神情里多了一抹孤傲，「我還沒到逼死無辜人的絕情，不過從今往後，我欠下的債，也該還清了。」

祝家百分之八十的股份？那個暗地裡收購祝家股份的人，原來是他！

他拿著祝氏的股份，還在雨里淋了一天一夜，只求得到蔣衛國的同意？

蔣衛國說的不錯，只要顧向席想，他不需要徵求任何人的同意，就能把視頻再一次恢復出來。

可他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他答應過蔣婉晴，幫她保守秘密，他就背負著罪名，將真相埋藏了五年之久。

尋求蔣衛國的同意，他是對蔣婉晴的重視，也是對蔣衛國的尊重。

他就是這樣的人，外人以為他多麼冷血多麼殘忍，其實他冰冷的外表下，那顆柔軟的心，比誰都要炙熱。

「蔣老先生，」秦暖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望向蔣衛國的目光，真摯而又誠懇，「沒能救蔣婉晴，無能為力的感覺，他一直銘記著，也後悔著。他和我說過，蔣婉晴是因為不想讓您難過，才讓他幫忙隱瞞，他沒能讓蔣婉晴免遭於難，才心甘情願被世人誤會，即便是被人罵做變態、禽獸……」

秦暖不知道蔣衛國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事實的真相，顧向席沒有任何過錯，她不希望讓他再背負憎恨和唾罵，這個罪名不屬於他，一丁點兒也不行。

「婉晴她……」蔣衛國的身子像是被凝固住般，變得僵硬無比，連同說話的聲音，也如同機器人般的生硬，「你說的都是真的？」

秦暖點頭，「之所以顧向席能第一個找到蔣婉晴，他是去救她，只不過晚了一步。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儘力了。」

不知是哪句話刺激到蔣衛國，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要不是有拐杖支撐，人極有可能往後摔去。

他像是十分難以置信，緊繃著臉龐，在病床上的蔣婉晴臉上看了許久，才將視線轉回來，「他是去救婉晴？」

他從來都認為顧向席是兇手，對他的憎恨只多不少，直到真相解開，他也只以為，顧向席不過是保守秘密罷了，不想在婉晴出事的那天，除了他自己，還有人想拚命去救她？

怪不得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就收到了婉晴的下落，甚至提醒他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帶過多的人過去。

那麼多年，他誤會的不僅僅是一個無辜的人，還是自己的恩人？

蔣衛國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語氣不似剛才的強勢，還帶著幾分虛弱，「他求了我一天一夜，幸好，我沒有再犯錯。」

秦暖的眼睛，沒忍住的又一次泛紅，她舔了舔唇，開口問：「他是什麼時候來找您的？」

蔣衛國回答的不假思索，「七月三號清早，天才蒙蒙亮，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渾身濕透，滿臉狼狽的進來。」

七月三號？

秦暖的呼吸一滯，迅速回想起來，七月二號是他們相約在時代廣場見面，也是她出車禍的那天。

她放了他鴿子，讓他在雨中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卻來到蔣家，又淋了一天一夜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