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沉吟了一陣，眼底劃過一絲波光，又開了口，「暖暖，車禍的事情，我覺得不能瞞著秦叔叔一輩子，你現在病情好轉，不如回V市，陪秦叔叔吧。」
喬言的話，讓秦暖的眼珠子動了動，她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玲瓏志》又延期拍攝，這段時間，她理應回去陪在秦父身邊的。
她望向費玲，打算開口贊同喬言的話，就聽到費玲先出聲，「這件事情我和暖暖商量一下，再怎麼說我是她的經紀人，我得對她負責。」
喬言明顯感覺到秦暖神情上的波動，這世上秦父是她唯一的親人，他很清楚她有多麼在意，便不再多言。
多坐了兩個小時，程路瑤和夏彤先回了學校，喬言對秦暖交代了一些照顧好自己的話之後，也跟著離開。
「你真要回V市？」費玲沖著送完人回來的秦暖，開口問。
秦暖微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喬言說的那句回V市陪秦父，她點頭：「嗯，劇組延期拍攝，趁著這段時間，我回去陪陪我爸。」
秦暖要回去陪秦父，費玲沒理由去挽留，但她答應過顧向席，在他離開后，絕對不會讓秦暖有半點差池，如今秦暖的狀態……
她凝了下神，擔憂道：「可你的身體……」
「我沒事。」秦暖回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帶著歉意開口，「費玲姐，對不起啊，這些日子給你添麻煩了，不過我已經好了，你不用擔心。」
費玲略有些狐疑，似是不相信，盯著她的雙眼，「你真的好了？」
秦暖「嗯」了一聲，在她對面坐下，將視線落在茶几的杯子上，遮掩住眼底的黯淡，過了十秒鐘，她再次抬頭，臉上掛著笑意，「他走的太突然，我只是沒能接受現實，但我現在已經想通了。」
她過快的轉變，讓費玲有些驚愕，曾經她花了半年多才走出陰霾，現在不過是一天一夜，她就想通了？
費玲還在疑惑著，聽到秦暖繼續說，「你說的沒錯，他終究是要走的，沒人能攔得住，但我相信等事情有了結果，他會回來。」
費玲皺眉，「你還是要等他？」
秦暖像是聽到什麼理所當然的話，聲音透著某種不懈的偏執，堅定十足地說：「當然，我不信他會販丨毒，所以他的離開，一定是他束手無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等真相明了，他會回來的。」
她的堅持，重重地敲擊在費玲的心上，說實話，就連她，也曾有過動搖，秦暖卻能堅定不移地堅守初衷。
就如同多年前的她，抱著對丈夫傻到天真的信任，結果卻是換來被拋棄的現實。
或許是有點同病相憐的境遇，費玲變得有些感性起來，心底里也然升起一股顧向席能回來的期望，至少不要讓她眼睜睜地看著，秦暖步入她的後塵。
「對了，費玲姐。「秦暖的音調很輕柔，「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大千世界，幾十億的人，能相遇已是緣分，費玲卻更像是特別的存在，彷彿就是突然出現在她身邊，來守護她一樣，在她最失意的時光里，唯一不離不棄陪在她身邊的人。
當初被唐昕盈推下樓，秦暖昏迷了太久，被顧向席傷害，被好友欺騙，一下子好似失去一切的她，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面對這樣一個病人，即便是親人，也會有疲憊的一天，但作為一個陌生人，費玲卻能不怨不棄地照顧著她。
「當時你說，看重我的才華，想要當我的經紀人，才留在我身邊。」秦暖嘴角溢出些許苦澀，曾經她也這般想著，總有一天，她要重新回到這個舞台，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統統奪回來，可到頭來，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再次幻化成了泡影。
「你陪了我四年，我終究還是讓你失望了。」
那句話，只是費玲用來留下的借口罷了，沒想到她還會記得。
她抿了抿唇，開口，「這僅僅是一道坎，你要是緬懷過去，只會給唐昕盈更多的機會，我們還沒有完全輸掉，你也沒有讓我失望。」
「我明白。」秦暖深吸了口氣，好似為自己打氣一般，「費玲姐，謝謝你。」
費玲淡淡一笑，其實這話，是在她如螻蟻一般過活時，相遇到顧向席，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只不過原話，聽起來更傷人，他說，你要是緬懷過去，就永遠只能當一個窩囊廢，你的懦弱，不會得到傷害你的人的同情，只會遭到他作為勝利者的嘲笑。
她都來得及為這話氣憤，他眸子的冰冷，又化為一抹銳利的光，然後說，不如把你的能力借給我，我能給你重生的機會。
他的狂傲和自大，費玲打從心底是討厭的，但不知為何，她卻對這樣一個桀驁的年輕人有著無與倫比的信任，真的就跟著他走了。
雖然她只在他身邊工作了半年，可是他的確給了她改頭換面的機會，甚至讓她重新偶遇丈夫時，看到丈夫不斷跪舔和討好的嘴臉，才明白軟弱，除了讓自己更加可憐之外，就只剩下矯情了。
至於為什麼要對秦暖那麼好，或許是抱著對顧向席報恩的想法，又或許是別的什麼東西。
回房后，回憶了太多往事的費玲，下意識地去抽屜里拿煙，可觸碰到的一瞬，「緬懷過去」四個字，飛快地劃過她的腦海。
早在五年前，她就涅磐重生了，不是嗎？
她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將煙拿起，毫不猶豫地丟進了垃圾桶。
……
三日後，秦暖買了去V市的機票。
隔天下午兩點，費玲將她送到機場，等到時間，秦暖接過登機牌，跟費玲做了道別。
現在的秦暖，還是千夫所指，因此過完安檢進到登機口之後，她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安靜地站著。
距離飛機起飛時間還有二十分鐘，語音提示登機，秦暖走到人群最末端排隊，忽地，她察覺到有人朝她走來，她下意識側過身，別開臉。
「暖暖，好巧，你回家嗎？」
